“曾经的你和我,不也是来自实验室吗?或许我们可能住过同一个培养皿,也说不定呢?”
莱特的脸色瞬间难看至极,衣兜里那张证件照仿佛在发烫,他突然感到了羞愧,可是再一次做选择的时候,莱特明白自己一定会再次选择朋友。
他的神色惹来了查尔斯得趣的闷笑,那种居高临下仿若审判他人的姿态令莱特厌恶。
“可你肆意将那些员工改造成那些模样,也正规吗?也有营业牌照吗?你不还是犯法了吗!”莱特强撑着反击道。
“啊,”查尔斯笑容收敛:“那个的确违法了,法律不允许成年人进行基因编辑。”
他皱着眉站起来:“但那不是「伊甸」逼我的吗!若是他们不死,我就要死了,我可还不能死。”
莱特一愣,「伊甸」?这里怎么会出现「伊甸」?
他的头仍然是眩晕的,竟是半点也无法思考。
“啧,我可一点都不想帮那群人做事,要不是他们总能给我点新奇的事情吊着我,我半点「异能基因」都不会给他们,况且,我根本不算是背叛了,我明明不是忠心给那群人做事的!我还帮和伊甸站在一起的那方做事,为什么不能把我当作卧底呢?怎么都不能算做是背叛吧?”查尔斯疑惑地反问莱特。
莱特被查尔斯嘴里“第一群”“第二群”的快要绕晕了,但勉强听出了点什么,所以,简化来说,查尔斯这家伙是投靠了三方势力,里面包括伊甸,但是他在三方势力里周旋,把三方势力挨个背叛了?
查尔斯试图征求莱特的认同。
莱特望着他凑近的脸,那股呕吐感又一次涌上心头:“我们是敌人,你为什么能如此若无其事地跟我在这里说话!”
“敌人?”查尔斯去突然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我们,是敌人吗?”
查尔斯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不,你不配。”他轻蔑地说道。
查尔斯转过身,他的身材不算纤细,但是总是能给人一种斯文之感,他摘下眼镜,缓缓咬住镜腿,盯着那鲜红的培养皿,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的异能名为「基因狂徒」,我三岁的时候,只因我想要把一只瘸腿的兔子变得健康,于是,我的「异能基因」觉醒了。”
“我得偿所愿,治好了它,它跳了起来,但是看到它跳起来的一瞬间,我又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要是这只兔子长了四只来自猎豹的腿会怎么样呢?它或许日后奔跑在森林之中,再也不必惧怕野兽的撕咬。”
“百费辛苦,我成功了,然后,我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两个,三个,四个……我突然发现,我似乎永远得不到满足,那种欲望不断催促着我去思索,是否能有更加完美的生物?”
“可惜,我翻遍了所有的科普书,问过了所有的老师,啊,原来世界不曾将祂孕育出来。”查尔斯的脸色潮红起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瞪大双目的莱特,嘴角微微上扬,他还咬着镜腿,那双略显妖异的眼眸几乎毫无遮挡地露在莱特的面前,里面满当当地全然是狂热,他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但是世界做不到的,我可以,我能够,我要创造出一种完美的生物,一种超越世间万物的生物!祂能实现一切不可能!倾天覆地!无人能敌!将世间囊括于指尖,随意摆弄!”
查尔斯咧开了嘴,黄澄澄的双眼之中亮得惊人,仿若放入了无限的欲望作为薪柴燃烧,他一字一顿道:“我要创造神明。”
第37章 伟大的救主
“……”
空气之中只剩下莱特逐渐加重的喘息声, 半晌后,莱特不解道:“你疯了?人怎么可以创造出神!那种东西有没有都不清楚!”
查尔斯蹲下身,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声, 平静地回答道:“我没有疯, 你觉得做不到, 只是因为你没用,所以才会被我绑在这里,无能为力。”
“你!你这个疯子——”莱特情绪瞬间失控, 蠕动着想要撞上去。
查尔斯冷哧一声,背部微微后仰:“真是低劣的基因, 真是一个野蛮的人。”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莱特喘着粗气,颤抖着唇大声质问道。
“我已经回答过你了。”查尔斯没有再说话,哪怕莱特再说话。
莱特感受到自己的大脑正在一边涨,一边缩, 像是正在热胀冷缩,他好像思考, 那种眩晕的感觉一直没能消散。
「基因编辑」,这种东西真的是汀洲存在的吗?所有人都是从实验室产出的?哈?
敌人是会骗人的, 莱特在心底这样告诉自己, 不要去为他们所说的谎言所扰乱自己, 他编造出「全汀洲基因编辑」这种谎话只是想要扰乱自己的心神,让自己无法集中精力去摆脱现在处境。
那个骗子!疯子!
现在该怎么办!知道了查尔斯的异能, 可是查尔斯的「异能」又该如何破解呢?查尔斯为什么一直等待在这里!查尔斯到底要干什么!
莱特满头大汗,如同搁浅上岸的鱼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挣扎着试图起身,但干裂的唇瓣与发热发干的身躯几乎将他困在原地。
人是否在困境之刻都无法控制自己,查尔斯的话又一次在莱特的大脑之中涌现, 正如他所说「有些基因并没有存在的必要」,莱特居然感觉到自己些微的认同。
这个骗子!疯子!
意志在这种情况下却出现紊乱的迹象,莱特只能一遍一遍,恍如本能一般告知自己,这是错误的,这是不对的。
他们所处的地方,好几层楼道被打通,无数培养罐的液体之中沉浮着无数胚胎。
各种颜色的培养皿正如某种阶层的划分,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蓝色的,是废弃品,或许会成为某种试药的白鼠。
绿色的,是平常品,将来进入无数个家庭成为构成这个社会的基石。
黄色的,是危险品,他们既不是废物,也不是基石,而是巨有重大隐患的但是仍然有一线生机存活的幸运儿。
查尔斯抱胸靠在手术台之上,沉默地注视着手术台上的男人。
他平躺在手术台之上,苍白的唇瓣微微勾起,似乎正在笑。
「伊莱*凯恩」,他的基因是他从未见识过的,他的基因,与所有人的都截然不同,查尔斯突然想到一个词「空」,里面仿佛是虚幻的,什么都不存在的,基因的螺旋之中留存的好像都是无数的「错误」,堆积在「错误」之上的基因信息,组成了这个男人「伊莱*凯恩」。
他为什么还能真正的存活?他为什么还活着?这完全,完全,完全不科学!
查尔斯的嘴角诡异地翘起,着迷地执起身侧那只苍白的手,他也将这一幕全然「预知」到了吗?
他的「预知」基因到底在哪里呢?又该如何体现呢?
好好奇,好好奇,好好奇,好好奇……
突然,查尔斯顿了顿,他缓慢地抬头,朝某个方向望去。
他的晶状体变薄,瞳孔的直径变化,略微放大,眼球出现了轻微的转动。
——穿过无数直立的猩红培养罐,黄绿培养罐,视线停留于黑暗之中伸出的那只墨绿胶皮手套之上!
戴着胶皮手套的手抚摸在培养罐的杯壁,似乎被培养罐之中的胚胎吸引了注意力。
兀得,手指猛然用力。
一张运动目镜陡然闯出,那张嘴一张一合,似乎是在说些什么。
查尔斯重复道:“虫,子?”
他的血液骤然沸腾!
培养罐之中的纯蓝色液体蓦然变色,斑斓的色彩迅速将这个培养罐侵染!
胚胎被整个淹没!
***
查尔斯大口大口地喘息,身上剧烈的疼痛在哀嚎,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撑在手术台之上,眼前骤然模糊,豆大的汗珠从脸颊侧一滴一滴地坠落,拍打在手术刀上,晕开了手术刀上的血色。
他的嘴里兜不住全身器官受损而爆裂出来的鲜血,猛然吐了出来。
来人的脚步不紧不慢地在实验之中落下,既没有轻,亦未重,随着他的行进,在他周边的培养罐尽数被染成斑斓的彩色,仿若炸开的烟花,极尽绚烂,仿若一个行走的污染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