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秉没办法开口说成串的话,否则太分散他的心思。
对他来说,闻凤洲全身都是破绽,所谓的乖戾也不过是小孩过家家。他不想回过神,闻凤洲就已经死了。
祝秉不在意这种事谁看到或者谁没看到,因为这都不影响他比这些人都要强大,更不影响他可以随时了结这些人。
强大者不会在意弱者在想什么,除非他吠叫出声。
闻凤洲又像是一只小羊羔一样看着祝秉,“哥,你亲我一下,快点嘛。”
他就喜欢看祝秉这种几乎要杀了他的边缘,但又不得不克制的样子。
祝秉咬牙的牙齿都在咯吱咯吱响,但还是在闻凤洲嘴唇上碰了一下。
闻凤洲笑了起来。
车到家的时候停了会儿,司机先下去,然后才是祝秉和闻凤洲。
“哥,牵手。”下车的时候,闻凤洲朝祝秉伸出手,祝秉宽厚、粗糙又极硬带着明显老茧的手覆盖上去。
他下意识捏了一下闻凤洲的手。
柔软的骨头和皮肤,他可以一秒不到就把这只手折断。
开门进去的时候,闻凤洲就看了闻震霆。
他甩开祝秉就跑了过去,“爸...你怎么还没睡啊。”他有些心虚。
这会儿可是半夜两三点了,没想到闻震霆竟然就坐在客厅。
要说谁还能管住闻凤洲,那就只剩下闻震霆了。
闻震霆是个极其强势的人,任何人看到他,都会慑于他的气势而自觉矮上三分。他这一生的柔软只给了两个人,一个是身体从小不好,现在早已亡故的妻子,还有一个就是闻凤洲这个独子。
他经历过失去妻子的痛苦,因此不愿意再失去妻子唯一留给他的最珍贵的人。
“谁让你去的!?”
刘嵩的事,用不着闻凤洲沾手。
闻凤洲被他的呵斥吓了一跳,然后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祝秉。
祝秉上前了一步认下,“老板,是我的问题。”
“小凤想去玩,我就带他一起去了。”
闻震霆的视线从祝秉脸上扫过,最后沉声道:“你去书房等我。”
祝秉知道闻震霆对闻凤洲的怒火只会止步于那声呵斥,所以没什么犹豫就独自上了楼。
祝秉离开后,闻凤洲立刻笑嘻嘻地倒坐在椅子上撒娇:“爸,放心,我让人把破镜都带去了,绝对不会有事的。”
闻震霆的眉眼都很深刻,只是闻凤洲大多遗传了他的妻子。虽然性格和他妻子不一样,但外貌上的美丽总会让人下意识觉得他比一般人要脆弱。
“破镜也只是枪械而已,子弹总归会用完。”闻震霆气道。
“哎呀,放心放心,我不是笨蛋,我有把握的嘛。”
闻震霆了解他,“什么把握!?你的把握就是祝秉一定会来找你,所以你压根不怕把自己置身于险境!?”
“我说过了,你不要这么相信他!”
被闻震霆说破了心思,闻凤洲故意打了个哈欠,“哎呀爸,好困好困,大晚上不睡觉一通折腾,那个刘嵩还对我用强效迷药,我劲儿还没缓过去,我要睡觉去。”
闻震霆眉目皱得更深,“先别睡,我让医生来一下,确认没问题再去睡。”
“哥给我打过解药了。”
闻凤洲嘀咕,但看闻震霆的眼神,立马选择了闭口不言。
他这边检查确认没事后,闻震霆才挥挥手,“赶紧去睡吧,医生说你血液里还有一些成分,睡一觉才能彻底代谢干净。”
书房。
闻震霆进去的时候,祝秉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听到声音,祝秉起身望过去。
闻震霆极其高大,浓眉、粗糙的短发,还有深刻的五官。他早年在训练的时候丢掉过左眼,所以安装的是电子眼。看着和常人眼没什么不同,甚至更好用。
这是一个强大的人。
在二等区中,已经没太多人能让祝秉感觉到威胁了,闻震霆算半个。
因为闻震霆老了,这两年他体力和精力都开始大幅度衰竭。一对一搏杀,祝秉有百分之六十到七十的百分率杀掉他。
“你在想着怎么杀我。”闻震霆一步步进来,坐在主位上开口。
祝秉和他对视,“看到一个人,只会想着用最高效的办法解决他,这是老板你训练我时的初衷。”
一把最好用的杀任何人都不会犹豫的刀。
一个完美的杀人机器。
“你说得对。”闻震霆开口,“你和小凤...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
闻凤洲和祝秉的事,他早就知道。
所以在那一年,他加大了对祝秉的训练,这种训练强度已经超过了他的父亲还有他,理论上祝秉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但他活下来了。
那时候闻震霆就觉察到,这个人有点失控。
第60章
“我很清楚。”祝秉语气冷静。
他就是太清楚, 清楚自己在闻震霆眼中的身份,更清楚他现在已经有了选择自己命运的能力。
闻震霆摸着左眼和他对视。
他也太清楚祝秉的意思。
他从那样非人的训练中活下来,也已经为闻家做了足够多的事。如果非要说有那么一点恩情,也早就还清。
没有在训练中死亡是他自己的本事, 没有被磨灭自己的意志也是他自己的能力, 闻震霆也得清楚这一点。
“你走吧。”闻震霆已经无话和祝秉可说。
当初的野狗已经成为了一匹凶悍的狼, 他不会再轻易听豢养者的话。
既然这样。
在祝秉转身的时候, 闻震霆从抽屉中拿出了一把小巧的银灰色手/枪, 这是改良过的枪械,射击时无声无息, 可穿透力极强。
闻震霆倾斜了角度,他对准的是祝秉的脑袋。
祝秉停下了脚步。
书房变得极安静,即便是自己举着枪,闻震霆依旧感觉到了威胁。
那种危险逼迫到眼前,身体会僵硬, 瞳孔在心跳加快中收缩, 闻震霆许久没有过这种感受了。
“爸, 我进来了。”
但在沉默的气氛中, 响起了闻凤洲敲书房门的声音。
咚咚。
接连的两声, 一声重一声轻, 没有任何章法,这是闻凤洲的习惯。
闻震霆收起了枪,门就自动被闻凤洲打开了。
他换了个姿势,打着哈欠靠在门框上嘟囔,“爸,你和哥哥聊什么这么久,我还等哥哥陪我睡觉啊。”
现在都快四点了。
闻震霆对闻凤洲这种依赖祝秉的行为又气又无可奈何。
他早该解决掉祝秉, 可每次都是在闻凤洲一次次的插科打诨中给祝秉留下一线生机。
“去吧。”闻震霆挥了挥手。
祝秉往门外走,到闻凤洲身边才停顿。
闻凤洲确实很困,立刻有些懒散地靠到祝秉怀里去,他知道祝秉的能力,所以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
“爸。”闻凤洲撩开眼皮,看到了书房主位上的闻震霆。
他身后是连绵延伸到房顶的书架,四周黑黑沉沉,那种厚重的、压抑的一些东西仿佛都朝着他倾覆了过去。
闻凤洲一直都知道,闻震霆为了不让他沾手一些东西,自己背负了又有多少。
唯一的光亮是从书房外的走廊照来,闻震霆看着自己漂亮的独子就这样靠在祝秉身上,他脑袋在对方肩膀上嗑着,这会儿有几分疲倦困意的叫他。
祝秉没有丝毫移动,只是双手扶住了闻凤洲的腰。
亲密无间。
闻震霆回忆着自己的妻子,终究在心里叹了口气。
“让祝秉陪你去睡觉吧,医生给你配的药记得吃,就算打了解药也要注意。”
“去吧,别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闻凤洲垂眼,拉着祝秉回了房间。
“好困,哥哥。”他直接躺在床上,给祝秉让出了一半床的位置。
其实他们同床共枕的时间并不多,祝秉陪闻凤洲最长的一段时间是他刚刚被带来的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