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祁当时虽然与燕王合作,但事后却又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如今承平帝治下安稳,地位稳固,他就算有些不得志,但也是能够安安稳稳过了这一辈子,何必要踏上燕王这条贼船呢?
也因为如此,自从城北见过之后,邵祁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与燕王见面。燕王倒也没有着急,每日里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反倒是邵祁,却是有些坐不住了。
邵祁从前在暗卫中虽然是副统领,但木清以前一直忙着寻访起死回生之术,所以暗卫中的事情一直都是邵祁在做主,他却一直能谨守本分。而之后与统领之位失之交臂后,他的心态就没法摆正了,尤其是木清领命去淮海卫彻查海盗之事,他丝毫不知情,还是回了燕京之后才知道这事,再加上木清带走了大半的暗卫,他每日看着门庭冷落的府苑,心态自然不平衡。
也因此,燕王一给他发了信息,他就来了这间院子。只是来了之后,邵祁却又有些退缩了。他在探查审问等事情上有天分,但在攸关生死的问题上还是暴露了自己的短处,反观燕王,虽然在邵祁眼中,他没有与当今对着干的本事,但就这份沉稳,已然是邵祁拍马不及了。
只是再沉稳,燕王也依然不耐烦了。
邵祁在心底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当初他一念之差,隐瞒了李善的事情,就已经注定他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再加上后来他与燕王搭上线,不仅替他善后,更是和燕王订下盟约,就注定他这辈子只有两条路,要么位极人臣,要么死无全尸。
既然想明白了,邵祁也不再兜圈子,直接道:“陛下已经定下了接替章阁老的人选。”
燕王表情微动:“是谁?”
“许纨。”
听到这个名字,燕王慢慢地皱起了眉头,许久后才叹了口气:“他这是对我起疑了。”
邵祁没有说话。
先前的一系列事情不管燕王撇的再清,但他毕竟是最大的受益人,不管赵瑕怎么想,他身上都有最大的嫌疑。所以燕王一直老老实实的,每日里除了上衙,就是呆在家中,和平日没有区别。
赵瑕的确对燕王有过怀疑,但燕王之后的作态也让他对自己的怀疑有了动摇。只是他终究还是帝王,所以他舍弃了那么多合适的人选,最后选择了许纨。
这些年燕王一直没有停下自己的野心,但他也知道亲王与重臣结交是重罪,所以他一直以来都是结交的中低级官员,以交流诗文作为借口,他本就文采风流,喜好也唯有读书,所以并没有惹人怀疑。
而许纨是谁?
他是大儒,先帝之时因为仗义执言被贬,这么多年一直在乡间教书育人,后来名声大噪,弟子遍布四海。赵瑕登基后,重新起复他,短短几年已至礼部尚书,真要论起地位,他在官员心中的地位恐怕并不输给谢、杨两位阁老。
只可惜许纨这个人,德行和学问重于能力,所以赵瑕虽然一直尊敬他,却并不太倚重他,所以谁也没想到最后摘了桃子的竟然是他。
只看这一点,燕王就知道赵瑕怀疑自己了,而且这怀疑还不小。
邵祁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又一次退缩了。他很清楚燕王与当今比,那就是以卵击石,想要通过正常渠道当上皇帝,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燕王猜出了邵祁的想法,他心中嘲笑邵祁首鼠两端,面上却还不露分毫:“不过怀疑罢了,只要没有证据,他能拿本王如何?”
“话是这么说,但王爷究竟有何打算,也该告诉在下吧。”
燕王也知道,自己应该拿出点什么,好让邵祁放心,便道:“若当今无子,暴毙,依照祖宗家法,该如何?”
邵祁猛地站起来:“你要弑君?!”他毕竟出自暗卫,就算再怎么叛逆,忠君思想也是刻在骨子里,猛然听到燕王这么说,自然一时接受不了。
邵祁也意识到了自己反应过度,慢慢坐下,才道:“王爷恕罪,只是这法子太过冒险,也太难实践了。”
邵祁这话还是说的委婉了些,实际上,皇宫大内守卫森严,这法子简直是异想天开。
燕王却道:“你想多了,我怎么会这么做?”
“那王爷打算如何?”
“他视沈眠如命,当年沈眠身死,他也差点随着一起去了,若非木清用起死回生这样的说法撑住了他,他如何能度过这六年时间,即便如此,他这六年依旧夜夜噩梦不止,精神早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只是仗着年轻,尚且没有被人看出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