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打架?!”两撇胡子看到十来个学生脸上挂了彩,差点一口气背过去,又看见一行校领导,气得两边胡子直飘,“身为弗罗里曼学院的学生,你们聚众打架,简直丢学校的脸!”
十多个学生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指向温绒,“是特招生先动的手。”“就是他。”
两撇胡子看向温绒,先是一愣,隐约记得那个特招生不长这样,而外套上艰难挂着的名牌又确实是“温绒”两个字。
他问:“是你先动的手?”
温绒老神在在点头,“是我先动的手。”
“你们特招生就没个好东西,为什么动手打人?”
“因为我对这所学校的所有学生都不满。”
“无理取闹。”两撇胡子扭头喊,“你们先把这个特招生带到安保室去。”
温绒缓慢地转头看向莱昂——旁边的恩斯特·冯·勒文斯坦。
眼神中带着几秒钟的迟疑,很快又好像确定了什么,声音拔高,“我要向各位学校领导举报,弗罗里曼学院校风不正。”
坚定清晰的声音在食堂内回荡,所有人都静止了,只有备餐台后面的水被烧得直冒泡。
莱昂也愣住了。
他以为温绒会指责赵泽阳,却没想到温绒把对象扩大到了全校。
这是相当大的一件事了。
偏偏老法官恩斯特嘴边难得露出一抹笑容,给莱昂说:“虽然不是个乖孩子,但很聪明。校董里一直有人觊觎校长这个位置,现在有人把打架事件上升到校风问题,正好可以向校长发难。”
莱昂看向恩斯特身后,果然有些人脸上已经有了“兴奋”之色。
两撇胡子急忙道,“你在乱说什么,你是疯子,快把他带到安保室去!”
这个时候把人带去安保室,无异于是心虚。
老法官恩斯特与校长是多年好友,面对针对自己好友的指控,必然出手帮忙,“安保都退下吧,我曾在弗罗里曼学院度过最美好的七年,我很好奇这位小同学为什么说弗罗里曼学院校风不正。”
“他、他脑子有问题!您别听他胡说。”
恩斯特指向两撇胡子吼道,“把这个人带到安保室去!叫校长跟其他董事过来,我们现场解决这位小朋友的控诉。”
联邦七大法官的气势无人能及,安保人员迅速架着两撇胡子离开,跟随恩斯特进入校园的秘书拿手机联系校长。
十分钟后,开学典礼上发过言露过面的领导全数赶来食堂。
现场仍然保持原样,打架的十几个学生站在距离温绒稍远的位置,赵泽阳为首,用手摁着伤口,脸上的血勉强止住。
在国会里见惯风雨的校长听完事情始末后镇定地询问温绒:“是你要控诉校风不正?”
温绒先向众人鞠躬,“各位领导、校长中午好,我是今年刚入学的特招生。我虽然没有系统学习过法律,但我知道,网络不是法外之地,言论自由也不是任何人在论坛上肆意释放恶意的借口。在弗罗里曼学院的匿名论坛上,许多学生发言要对我进行强制手段,要亲我,还想抱我,各位领导不信的话可以登陆黒鸽论坛上看。”
“……”
“……”
没有人不信。
甚至不需要打开论坛。
因为每个人都有眼睛。
衣衫凌乱的男孩身上有一种毋庸置疑的美,像是花那样好看,种在寺庙里清清冷冷地生长。
这是很特别的气质,圣洁得让人想要供起来。
旁边几个男生连忙解释,“我们没有,不是我们。”
温绒追问:“你们怎么证明自己没有。”
“……”男生们被问住了。
黒鸽论坛是匿名论坛,就算是自己也找不到自己以往的发言。
赵泽阳:“校长,特招生的话过于严重了。我们只是对爱情的追求比较大胆热烈,才在网络上发表了一些喜欢他的言论。”
温绒又看向赵泽阳,“如果你觉得那些话没有问题,敢不敢请校方公开论坛里所有匿名马甲真实姓名。”
“什……”赵泽阳喉头一卡,要真是因为这件事把论坛里的真实姓名全部公开,那温绒就带着他一起得罪全校所有人了!
“你在害怕,说明你也觉得里面的言论是错误的。”温绒声音拔高,“这里是世界顶级贵族学院,每个学生以后会在各个行业做引领者。然而在光鲜亮丽的身份下,却都是想对同学进行犯罪行为的禽兽。”
赵泽阳忙道,“这跟你刚才突然动手打人有关系吗?我又没在论坛上说过要对你做什么。”
“有关系。”温绒再一次向校长鞠躬,“校长,我在论坛上搜索到,三年前弗罗里曼学院有一位特招生因为跟同学打架被退了学。但我发现,在那位特招生打架的前一天已经有许多学生发帖吵着让他退学了,其中有一个匿名账号甚至信誓旦旦向其他人保证肯定为大家实现愿望。”
“在第2天,就有赵泽阳打断特招生的腿,特招生被退学的帖子出现,帖子内所有楼层拍手叫好。所以——我判断那位特招生是被有预谋地逼退学。”
“正因为有这样的前科之鉴,我断定自己会是下一个。”
赵泽阳:“这是你打人的理由吗?”
温绒坦然点头,“是。”
“因为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平民,我断了腿不可能再养活自己,而且赵泽阳有拿网球砸我的前科,我的反击是出于我对他恶劣行径的判断。”
万籁俱寂。
学生们无法反驳,因为匿名论坛的帖子没办法删除,铁证在那儿。
校领导也无法做声,因为校长还没有表态。
“啪啪啪”恩斯特在这样的沉默中拍摄鼓掌,赞赏道,“开学典礼也是学校一年的新开始,正好肃清校风,端正学生的品行……我记得学校的论坛一直都由学生会管理,不如把学生会会长叫过来一起讨论下这件事。”
学生会会长——周谢
所有学生不禁后背一凉。
除了莱昂。
他父亲接受了温绒的指控,同时也巧妙把对准校长的话头转到身为学生会会长的周谢身上,直观效果明显,现在所有人都会认为周谢不称职——周谢最怕的就是丢失权力,那晚因为时野一句“祝你早日退位”都打电话来骂了一晚上,现在他要想稳坐会长的位置,必定要抓一个典型出来顶罪。
而温绒提出三年前的特招生,现在又跟赵泽阳打架,典型对象已经非常明确。
一席话术巧妙引起这么多权力的争端,温绒应该也是无意——
等等。
莱昂迅速看向温绒,湛蓝的眼底布满震惊。
温绒面色平静,并无波澜,像招新现场动手打赵泽阳后的镇定表情。
开审那天,他说他想找媒体,说明当时动手时已经考虑好了一切。
打群架引起重视,把跟赵泽阳的矛盾上升到学校校风问题,又拉入周谢,让周谢不得不对赵泽阳动手。
这些,是都考虑好了吗?
莱昂心里生出一种别样的情绪,温绒的成长快得吓人,好像短暂几天,他里里外外都变得不像自己最初见到的“小笨蛋”。
-
天晴气爽。
时野终于从一堆老古板手下逃脱回到别墅,正一个一个打电话给今天没来学校的校董,以自己的名义请求校董让赵泽阳退学。
“时哥!时哥!”
时野抬手抵在嘴唇,“小声点,我在打电话。”
齐元仍然尖叫:“温绒跟十几个学生在食堂打群架,正好被恩斯特大法官碰见了。”
砰
手机落到地上,里头传来连续两遍“喂,你好”。
时野过了几秒才回神,“一个,打了十几个?”
搞什么?
不是,温绒不是说只让赵泽阳揍他吗?为什么变成十几个人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