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短暂的沉默并没有让对面的好好先生不耐烦,反而很快便迟疑道:“……是颂颂吗?”
江颂心下惊叹这人的敏锐,细声应着时,并不知道徐怀瑾的车就停在另一边的路口角落,视线宽敞,能够一眼看清楚校门口的所有。
包括被一群人善意围住的江颂。
很乖,礼貌的不行,将手机隔空贴在耳边,有些忐忑的问:“我手机忘记在教室里了,可以麻烦你帮忙叫司机叔叔来接一下我吗?”
徐怀瑾死死盯着江颂的身影,目光幽深怪异,指尖用力扣开随手带着的薄荷糖罐,露出里面白色的药片,看都不看的随手倒进嘴里。
随着他的动作,袖口被往上扯了一些,冒着血珠的抓痕从冷白的手腕一直密密麻麻的延申至衣服里,看的人头皮发麻。
可徐怀瑾像是感受不到痛一样,嚼碎药片,笑着问道:“颂颂去哪了?”
“有做坏事吗?”
“没有。”才偷了人家草稿纸的小妖怪因为心虚,飞快的应了一声后又底气很不足的重复道:“我没有做坏事。”
那强装镇定的小表情看得周围的女生心都快化了,恨不得亲自上手揉揉这个可怜的小宝贝。
另一边的徐怀瑾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扣在药瓶上的指尖越发用力,声音却越发温柔。
“嗯,哥哥相信我们颂颂会乖的。”
“你去学校周围的咖啡店坐一会儿,我离得不远,现在来接你。”
絮絮叨叨交代了许多,直到挂断电话后,徐怀瑾才猝然拉下唇角,眼神狰狞恐怖至极。
边上被摔碎屏幕的手机还在不断亮着消息,弹跳出来的消息框上显示来信者的备注——傅云霆。
傅家如今的当权者,一个极其迂腐,古板,严苛到如同教条成精的男人,对待这个被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继承人,他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
【傅家的继承人不可能会是同性恋。】
【所以,要么断干净心思,要么,我帮你断干净人。】
【傅怀瑾,不要试探这条红线,你不会想看到后果的。】
明目张胆的威胁像是拿着刀抵在徐怀瑾心脏上,极端的焦躁和不安让他瞳孔细细缩颤着,血腥的念头不断翻搅。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额角青筋绷得突突跳动,所有濒临爆发的情绪最终在瞥到朝这边驶过来的一辆跑车时彻底被点燃。
是秋以寒。
所以,江颂除了给他打电话,还给秋以寒也打了?
【怨恨值+8。】
系统的提示让江颂整个人都愣怔了一下,“谁生气了?”
【管他呢,反正涨了。】系统扒拉着那点数值,一本正经的夸赞道:【不错,现在咱任务进度18%了,四舍五入就是成功,你做的非常好!】
江颂被夸得有点小得意,嘴角翘了点,还没等他回应系统,耳边便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便是剧烈的碰撞声。
周围人尖叫不已,吓得江颂下意识回头,便看见一辆迈巴赫被迎面而来的跑车撞到了路边。
地上全是刹车刮出来的痕迹,撞碎的车头叫人看得心惊胆战。
江颂更是,因为他认出了这两辆车,还全都是他打电话叫过来的。
之前系统提示主角间的情感推动缓慢,需要增加接触频率,所以他便准备借此机会让两人见见面。
但见面的方式不带这样的呀。
吓到脸色微白的江颂连忙挤出人群,往着车祸那边跑去。
“徐怀瑾!”
轻轻发颤的语调带着点哭腔,好像被吓到了。
车内被撞破头的徐怀瑾扯了下唇角,阴鸷的眸光隔着碎裂的玻璃望向对面浑身是血的秋以寒。
四目相对,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死不休的狰狞妒忌。
贱狗。
秋以寒咬牙切齿,恨不得爬出去扒了徐怀瑾那装模做样的假皮!
明明是他自己找死撞上来的,还处心积虑的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虚伪得令人恶心。
可偏偏江颂那个笨蛋就吃这一套,红着眼眶把人从车里搀扶下来后,回头看了一眼被医护人员抬上担架的秋以寒。
他好像伤得很严重,脸色白得不成样子,腿上的血流了一地,却硬要撑着身体坐起来,勉强摆了个不那么狼狈的姿势,执拗而热切的盯着自己,语气欠欠的拽。
“我可没撞你那好哥哥,是他自己发疯撞上来的。”
“江少……”
保镖见他扯到伤口,血流得更加严重了,头疼的想要让人躺下,可才站过去又被这大少爷暴躁的扒拉开。
他脸上沾着血,眼神凶戾,嘴角却勾着笑,恶意满满的和徐怀瑾对上目光,故意扬声说道:“大舅哥,以后开车可注意点,尤其当着我老婆的面,别那样想不开的来找死,吓到他怎么办?”
话里那刺耳的字眼叫徐怀瑾瞳孔怪异的颤了下,漆黑的目光如同染了血般死死盯着秋以寒。
“你在说什么?”
老婆?
呵。
该死的贱狗!!!
边上的江颂感觉到徐怀瑾被气得浑身发抖,一时之间头疼的厉害,偏头瞪了一眼恶劣至极的秋以寒。
“你的血都快流没啦,还不赶紧去医院。”
见江颂跟自己说话,这桀骜不驯的大少爷敛了那份凶戾,轻佻肆意的笑着。
“老婆你是在关心我吗?没关系的,你老公死不了,过两天我来接你回去见咱爸妈,挑个合适的日子咱把事情办了吧。”
第10章 阴湿病态自卑男10
江颂:“……”
这人真奇怪。
有些嫌弃的小妖怪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还不等他凶人,边上的徐怀瑾便忽然一言不发转身。
江颂目光下意识跟上他,瞧着那素来温雅随和的贵公子面无表情的大步挨近被撞烂的副驾驶车门,“砰”的一声将那歪歪斜斜的车门给踹开,弯腰从里面单手拎出棒球棍。
他眼帘压得极低,惨白到毫无血色的一张脸上完全找不到半点情绪,空洞的幽凉像极了暴风雨降临前的宁静,撩着眼皮死死盯着向他挑衅的秋以寒。
杀了他……
只有杀了他,那张嘴里才不会说出这么恶心的话。
好脏……
胃部的痉挛扯着神经突突跳动,徐怀瑾看不到任何人,眼里只有半躺在担架上的秋以寒。
要把他的眼睛捣碎,舌头连根剪掉,要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呼吸沉重的男生完全听不到耳边的声音,不顾一切的往前走,谁来都拉不住,吵嚷和喧嚣在夜色中不断堆积拔高。
直到快挨近秋以寒时,一道细弱惊恐的声音颤巍巍的落到他心上。
“哥……”
徐怀瑾步伐猛地顿住,抽离到身体之外的思绪像是又重新被拽回来般,他颤了下眼睫,屏着呼吸垂眸侧目。
落后一步的江颂脸色有些泛白,正揪着他的衣角怯生生的看着他,眸底藏着的惊诧和恐惧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他在害怕。
这个认知猛地砸碎了徐怀瑾的所有怒火,取而代之的,是几乎快把他淹没的恐慌和不安。
“哐当”一声,徐怀瑾手中的棒球棍因为手指僵硬一时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徐家保镖眼疾手快的赶紧把那东西捡起来拿远。
江颂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想要让开给医护人员腾位置,但才松手就被徐怀瑾给重新拽住了手腕。
“颂颂……”
徐怀瑾声音嘶哑艰涩,猩红的长眸沁上水意,急切的凑上来连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样的,我只是——”
他情绪起伏得厉害,身体像是承受不住,连着呼吸也混乱不堪,以至于话说到一半便弓着脊背喘了好几声。
整个人颤得像是快要碎掉般可怜。
江颂看不得他这样,连忙挨近拍着他的脊背,语调慢吞吞的安慰道:“没事没事,你别着急。”
他学着以前鸭妈妈的模样,踮脚艰难的拢着徐怀瑾的头,让他靠在自己颈窝处,声音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