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颂颂,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
浓重的哭腔像是惊雷一样砸在江颂耳边,让他表情都有几分空白, 还没反应过来,陆衔辞就被江别尘挥手掀了出去。
“砰”的一声砸在地上,青玉地板瞬间四分五裂的凹陷下去。
“小辞,你今天怎么了?”
江别尘像是颇为担忧,眉头微微蹙起,很是不解:“颂颂怎么骗你了?他一向最乖, 从不会说谎,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从废墟中一步步站起来的陆衔辞像是完全没有听到江别尘的话,瞳孔怪异的缩成一个细点剧烈颤动着。
他怎么能忘记呢……
还是说,他根本没忘记这些事情,只是在骗他,想和他撇干净关系,想要把桃花魇中的那段见不得光的日子藏起来。
骨头里面又有蚂蚁在爬了,好想把黏附在上面的肉全都给抓烂。
要把蚂蚁抓出来……
怎么办宝宝,我该怎么办……
陆衔辞眼泪大滴大滴的砸在地上,扣在腿侧的手隔着衣服生生将那里的肉给抓烂。
他完全意识不到,目光病态而又狂热的盯着江颂,想要努力摆出一个温柔的笑,一边一步一血印的朝江颂走,一边轻声哄弄道:“颂颂乖,我们重新回去好不好?”
只要回去木屋就好了。
陆衔辞“理智”的得出结论,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江颂接过来,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混乱的灵力已经掺杂上了黑色的雾气。
很细微,只有江颂眼尖注意到了。
他猛地瞪圆眼睛,知道自从三千年前那场鬼祸之后,整个九州四海对堕魔可谓是仇恨至极,容忍度极低。
这是后期才会出现的剧情,怎么提前到这种时候了?他都还没开始陷害栽赃呢,陆衔辞怎么就有堕魔的趋势了?
脑子乱哄哄的江颂反应快过思考,几乎瞬间就用灵力凝出了一把碧绿色的匕首,整个人眨眼间便闪现在陆衔辞面前,想都不想的直接“噗呲”一声捅进他的胸口。
魔息来源于心魔,思虑越多,妄念越盛,心魔便会越发猖狂。
所以江颂不得不用这种极端的手段来遏制陆衔辞的魔息,在匕首浸没血肉那一瞬间,四散的灵力沿着经脉吞绞黑雾,悄无声息的替陆衔辞藏了所有端倪。
这本该不是一个筑基期小废物能做到的事情,按理说,他一离不开江别尘的禁锢,二接近不了陆衔辞的身。
可惜这两人一个看到匕首后恶意放纵,一个看到心上人朝自己而来甘愿奉上心脏。
都是疯子。
守在四处的内门弟子目色晦暗,不敢多言。
只有江颂这个笨蛋没有察觉出任何不对,他还装得有模有样,表情嫌弃又嚣张,推开靠到他身上的陆衔辞,恶狠狠地骂道:“这就是纠缠我的代价!”
“其他人呢,死了吗?还不赶紧把这个废物给我扔出去!”
他嫌弃的甩了甩手上的血,刚想要转身离开就被跪在地上的陆衔辞一把拽住了衣角。
他浑身是血,极其狼狈,弓紧脊背似乎想从满是血块的嗓子里挤出声音,可才张嘴就被应声而来的弟子按压在地上,眨眼便将他带出了问道台。
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江别尘微不可见地扬了下唇角,恶劣的愉悦叫人看得脊骨生寒,偏偏在江颂目光转回来的前一秒,他又佯装不赞同。
“颂颂怎么能这么对你师兄呢?”
他蹙眉走过去,从侍从手中接过手帕,细致的一点点擦干净江颂手上的血,不痛不痒的说了他几句。
“这样是不对的,知道吗?就算再讨厌你师兄,也不该这样明目张胆的对他动手。”
“若是他惹恼你了,你该和我说,我自会秉公执法还你公道,像你刚刚那般,若是他还手伤害了你怎么办?”
似是被自己的这番假设吓到,江别尘后怕的把江颂抱到怀中,弓腰偏头蹭了蹭他的脸颊,呼吸又乱又急,声音粘腻到极点。
“若是我们宝宝出事了,爹爹会活不下去的……”
江颂使劲想把人推开,整个人不断往后仰,都没太注意江别尘最后一句那一句咕哝,心里重重叹息——
还好是他在这具壳子里,不然按照江别尘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养法,不得养出个祖宗来?
“宗主!宗主!!小公子他到底有没有回来了啊?!!快救命!!!”
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老远就传了过来,江颂思绪被打断,才下意识偏头,就看见噗啦噗啦掉的羽毛,一只毛发凌乱的仙鹤火急火燎的从天上冲过来。
和江颂对上目光那一瞬间,他像是见到了救世主一般,泪眼汪汪的大叫一声。
“小公子呀!您可终于回来了!您再不回来,天都要塌了!”
鹤童说得天塌完全不是夸张,那是实实在在的形容。
起初用闭关突破这个理由还拖了一两天,可之后郁叙白一而再再而三的等不到江颂,三番四次的想要离开白玉京。
可高悬于头顶的天道根本不会允许,对峙间有无数次,只差一点点,整个九州四海就会彻底毁于一旦。
最终无一例外都是郁叙白退让,这是从未有过的先例,让天道更为肆无忌惮的利用江颂来作为囚禁郁叙白的筹码。
鹤童从未见过玉虚玄祖狼狈成那样,焦虑恐慌,一遍又一遍地向他确认江颂的存在。
像是在紧紧绷着一根弦,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所以鹤童才会急到疯狂掉羽毛,走哪都一片白,以至于如今见到江颂时,他简直不管不顾,想冲上去直接叼住人把他直接带回白玉京。
可还没挨近就被一道杀意极为浓重的灵力掀翻到百米之外,鹤童整个人都是懵的,转而晕乎乎的和江别尘对上目光时,没有错过他眼中的那抹不耐。
像是很厌烦别人抢走江颂。
但仅仅一瞬,这人又恢复成先前那温和端方的模样,歉意的笑笑。
“抱歉,我家颂颂胆子有点小,还请不要这么吓他。”
“他没有吓到我。”
江颂急忙出声,有些好奇的看着那羽毛稀疏的仙鹤,“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颂颂,你刚刚不是说累了吗?我们去睡觉——”
“玄祖想要见您!”
江别尘话都还没说完,就被鹤童急急忙忙的打断。
他眼中的笑一点点沉落下去,眼帘半压着,长眸中晦暗的光像是沾着血腥气,声音温柔不已。
“鹤童,我说,他累了,没有听清楚这句话吗?”
尾音落地那一瞬间,铺天盖地的威压四面八方涌来,几乎快把鹤童五脏六腑都给挤碎,来自灵魂本能的恐惧甚至让他差一点疯掉。
但他死死咬着牙,瘫倒在地上暗暗吓下口中的血,一字一字挤出声音来。
“小,公子,他给您,准备,本命剑……”
艰涩的话才说到一半,鹤童直接咳出了一大口血,浑身抖若筛粒,看得江颂一阵心惊肉跳。
“喂!你怎么了?”
他挣开江别尘的怀抱,冲向鹤童那一瞬间,一股强大的灵力像海浪那般席卷而来,几乎瞬息之间就带走了鹤童和江颂,快到甚至江别尘都没有反应过来。
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这样抢人的,也只有郁叙白能做得到了。
可郁叙白什么时候注意到江颂的?又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见他?甚至急切到直接上手抢人。
越是细思下去,江别尘就越焦躁不安,他脸色冷到极致,甩袖转身往白玉京去时,身后上百米的青玉地板瞬间灰飞烟灭。
所有侍奉的弟子面色骤变,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江别尘失态到这种地步。
另一边,脑袋懵懵的江颂眼一眨就被人紧紧抱到了怀中,他呆愣了一下,茫然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屋子里的陈设。
是他之前在白玉京睡的卧房。
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床榻上有些乱,堆着一些他穿过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