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整个北境最奢美庞大的帐篷里,屈景烁咀嚼着陆远带来的各种口味的仙丹,切换着看必须的剧情点和失败样本:“昏过去就行了,没说一定要去羊圈边昏……不如茶一点晕在皇帝面前。”
帐篷外除了他自己的数千卫兵还有两方暂时休战的势力各自派出的人马。
整个帐篷附近密密麻麻铺满了人。
好像他不是能生扛刀兵的存在,而是原剧情里那个身子骨已经病弱衰败的反派。
好像一个不注意,他就会如两位王说的那样“被贼人伤害”。
至于这个贼人,自然是景国的新帝。
屈景烁复习完了剧情。
原剧情里,还索要了很多东西的新帝,这次却只提出迎他。
他听到消息,使臣说,只要能接回公主,其它都可以不要,各种暗示博塔格和阿什那不要不识好歹,“条件已很简单了”。
然后差点光荣殉国,成为景国第一个被斩杀的使臣。
本来是连这场谈和都不会有的。
乌兰·博塔格和匐俱·阿什那为旗号震怒,称跟贼人不死不休。屈景烁说,为了两边百姓,还是谈谈吧。
屈景烁提出想跟御驾亲征的皇帝一见,让使臣去请示新帝。
换号上线终于可以亲见公主的陆远迈入打起的帘子,在看见那道魂牵梦萦身影时,笑容忽然消失。
屈景烁转头,好奇打量这个从身姿到脸都全然陌生的皇帝时,陆远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问系统:
“这个公主‘存在时间’的倒计时……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夏天,陆远却满身寒彻。
毛孔变成大片疙瘩,血在管道结成猩红的冰。
“请玩家自行探索。”
“别给我这种敷衍的回答!”
“……结束,是为了新的开始。”就像人在思考时的停顿,系统“思索”了一会说。
“此间明月暂隐,终将再照归途。”
第77章 公主:“你要报复,我也……
“公主也是玩家吗?”
“不是。”
公主不是玩家, 可系统那句暗喻,分明又说他们会在新世界重逢。
虽然还是恐慌,但已不是死寂的绝望, 青青小草从苍凉的心野上长出。
屈景烁只见英俊年轻的皇帝不再满身冰棱, 霜白面色渐渐有了人气。
要调整这么久啊?
反派给男主留下的阴影真深啊, 男主从冰块脸化为活人脸起码花了十个呼吸吧?
听那旗号, 还以为皇帝已经在长年的思念里美化了反派,放下了旧时反派凉薄他的仇恨呢。
今日一见才知根本没有。
新登极的帝王, 仍然深恨, 有眼不识真龙的前朝公主。
“陛下,我知你这趟御驾亲征,实是为万民求心定,为景国求福泽,是冲我神佑之名索要我,而无关任何私情。”
屈景烁看见皇帝在自己这句话说完后面色顿时一变,欲要开口。
却又不知见了什么,幽邃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色,要张开的龙口死死紧闭。
皇帝忽然向他走近。
屈景烁挪着银墩后撤, 百分力只出一分,很快装出气喘吁吁逃不动的模样。
被皇帝一掌按在银墩上的芍药纹路。
“啊?”
水波似的裙摆抖动。
“怎会没有私情。”皇帝灼灼目光压下来。
“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报复,我也接受。”屈景烁别开脸。
见过皇帝僵硬冰冷的脸, 他知道,私情是恨和报复欲。
面色苍白, 双眸含泪,前朝公主如一支被雨水打得狼狈又凄丽的梨花:
“但对不起你的只是我,你报复我就可以了。我知道陛下爱民如子, 绝不愿把两境百姓卷入长久的战火。”
“也许这场仗并不会持续多久。”
“陛下十万兵锋所指,赤翎王和凛王必会放下前仇,联合相抗。”
“他们并不是因为朕有十万大军。”皇帝凑近表情无辜害怕的公主:
“他们是因为朕说要迎你回朕身边。”
“陛下说笑了。”苍白的脸泛起如被羞辱的粉霞,看起来很柔弱的,不堪一攥的公主在勉强自己直视皇帝,不退不避:“陛下,你的大军虽人数略胜一筹,可在对环境的适应上又略逊。新朝初定,境内也不是百分之百安稳,长期耗在北征上,对景国对你亦不利。我跟你走,陛下,不只是为保全凛国平民,也是为赎少年时的过错,也是为你。”
要不是Q版公主的表情脸不红气不促,陆远真要吃自己马甲的醋。
“公主仁善。”陆远控制这具躯体抬臂想要抱住公主安慰,“依公主谏。十年之内,景国兵马不踏足北境的草原。”
咕嘟嘟的冒泡打断陆远。
见面后从面板飞到公主脸旁边的Q版,忽生出小恶魔双角。
笑容很坏,头顶泡泡:
“啊,还靠近?不许再近了,我会过敏的!坏皇帝敢碰我一下,我叫我家陆远劈你。”
先被那个关于自己的称呼甜到心坎。
后一道电光划过脑海。
过敏。
对了。
公主说过他对讨厌之人的触碰会过敏。
只要一冒出“揭开夏侯弲就是陆远”的念头,倒计时就会闪跃红光伴随尖锐爆鸣示警。
弹窗写,公主一旦知道这个真相,就会加快消失。
知道结局并非100%的绝望,陆远目前还是想尽量延缓公主消失。
因为与公主继续相处下去,掌握的关于公主的信息就越多,或许能知道何为系统那般暗喻。
知道自己跟公主……会有怎样的未来。
暂时不能言。
暂时,自己在公主眼里只是那个会报复他,伤害他的夏侯。
陆远的手臂放下,缓缓后撤一步。
屈景烁起身,盈盈一拜:“陛下体恤苍生疾苦,是……”礼未行到一半,致谢之人似因太过激动而晕倒。
陆远立刻去接。
紧闭双眼的Q版公主变成炸毛红团:
“我装的我装的我装的!我只是为了表演我很激动!我只要陆远抱QAQ我铜皮铁骨摔不死的,我血超厚!”
哭笑不得,陆远到底不忍心茶茶公主摔倒,即便公主在日复一日把仙丹当零食吃的过程中,已经刀枪不入。
陆远在泡泡冒到一半时已经一掀毛毡隔着厚厚毡皮接住公主。
屈景烁眉一皱。
琼鼻微微翕动两下。
怎么回事。
怎么隐约像是闻到了自己赠陆远的果酒的甜香。
陆远走出帐篷,在和煦阳光中,摸出腰间银质酒壶,很珍惜地喝了一点。
不远处,匐俱·阿什那的表情还算正常,只眼神隐带阴霾,乌兰鼻子连吸几口,俊脸霎那变色:
“景国皇帝,你手里的酒从何处得到!”
“三月前,吾之挚爱亲手酿制,”陆远只是很珍惜地饮下几滴酒,眼神却浮现醉意,“相赠。”
“三月前”乌兰低声重复,面色缓和。
三月前,和谈尚未开始。
公主跟这个景国皇帝分隔万里,又怎可能送他酒。那自己没能成功讨到一口,公主看得宝贝万分的酒。
只是景国皇帝爱人酿酒手艺与公主略有万万分之一相似罢了。
屈景烁对景国新帝的劝诫,十之八九是实情。
景国内部,才刚烧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战火,就算要灭凛国,也要休养生息一段再宜用兵。
对于阿什那和博塔格来说,情况还更为令人厌恶一些,要么在没有决出胜负的情况下与自己的敌人联合,边打景国,边还要防止队友暗中扯后腿互坑害,要么坚持不联合,然后,被景国十万大军逐个灭掉。
如果景国皇帝只是索要一些牛羊和奴隶,他们说不定就直接答应了,先解决自己内部问题再跟景国决战。
可偏偏,景国的夏侯帝要他们绝不可能放手的那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