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花了许多功夫,才能去皇帝平时办公的书房,送汤水绣品等物。
结果圣旨一宣,屈景烁失语了片刻,才道:
谢陛下恩。
皇帝专设玄真阁,他为阁主,职责包括:为皇帝提供养生膳食、丹、延寿秘法,等;为皇帝提供护身法器、符咒、预言,等;管皇家秘宝;收集民间涉天文、星象、秘术等的异宝古籍献给皇帝……陆远传音:“你不用管什么,我负责。”
所以,是陆远给饭,他送饭给皇帝?
陆远给宝贝,他把宝贝献给皇帝?
“这样好亏啊。”
“不亏。”陆远说,“我会拿回来的。”
“宝贝倒是可以拿回,他吃的饭食,你怎么拿回呢。”
“……我有办法,总之,每一样东西,都会回到我这里。”
品阶是无可计的,权力是“如朕亲临”的,可在任意地方走动,秩比全部亲王加在一起。满朝哗然,大部分目光投向了一个人。
一个被他分了权的人。
那个原剧情里的中庸国师。
那个最后会跟皇帝成就鸳侣的出尘存在。
出尘存在沐浴他的视线,眼睛灼亮滚烫。
屈景烁竟然从这双模样完全陌生的眼睛里读出了一点点熟悉的神采。
裴氏为何这般看他?
虽然真有点像,但屈景烁理智尚在,知道这跟他熟悉的那种眼神绝对不是一类,还正相反。
被分了权,又被迫要跟他打交道,裴大国师,应该多少有些厌恶他吧。
“愿为国祈福,为陛下效劳——”
那出尘存在,裴氏,那峻拔秀逸的国师,在众臣注视里,转身站到皇帝面前。
一揖:
“同玄真阁阁主相偕。”
第79章 心门叩响者;公主日志:……
众臣其实对这个敕封异议不小。
都没第一时间开口, 是在等最该动气的国师出言。
结果,言倒是出了,“愿……同玄真阁阁主相偕”?
挺高兴, 挺亲密。挺像试吃新丹药试得中了毒了。
是自恃身份, 不得不这样说吧?第一个站出来的国师学生想, 持笏躬身:“陛下三思啊!”
屈景烁心道:
来了, 回国第一难!
来自前朝的攻讦!
原剧情里,反派不过被封了公主, 就在朝堂被攻伐了好一通, 受了无尽屈辱。
皇帝不是没管,但只在最后发表了一下“此意已决”的总结。
前期反派被骂的整个过程,皇帝任反派一个人一张嘴,独跟百官争辩。
又狼狈,又因为凄惨但美丽,成为一些人看得津津有味的景观。
众臣发笑。
甚至有些天乾眼里闪动腥黏的兴味,假装帮反派说话,待反派投向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眼神时,又恶质地词锋一转。
言语也能插得人心鲜血淋漓。
反派像是被弃在大殿里谁都能赏玩踩压的鸟儿。
身子本就衰败病弱的反派气到呕血时, 国师皱眉阻止,维护皇帝旨意,更显善良潇洒也更得皇帝欣赏。
……
现在自己被封了这么一个远胜公主的阁主,掀起的波浪只会更大。皇帝是真恨他, 想看他被官员们的言语扎成刺猬么。
然后不得不迫于压力,自己请皇帝收回敕封?
屈景烁准备好了柔弱绿茶式的哭法和说辞。
皇帝把阁主微红的眼眶收在眼底, 急待安慰,岂料生着小恶魔角的阁主抢先道:“远远帮我打他们。如果,他们谁敢□□心窝子的话!”
“不、不要干揍。远远, 发挥你的创意!”
皇帝摸摸恶魔小角:“包君满意。”
谏言的暗忖,老师、也是国师,乃清逸之人。定是心里觉得凛王妃不配,但又不屑同这嫁过蛮夷的坤泽相争。师不好开口,他来替师开口。后,师定会对他更加喜欢看重:
“凛王妃之前的丈夫,可是匐俱·阿什那那等蛮夷之辈!伺候惯了那般粗野的凛王,王妃多少沾染些鄙陋习气!如何能一回来,就担此重任?臣只怕会于陛下龙体有碍……”
侃侃的人没注意到,不只是皇帝的脸在变黑,他的老师的脸黑化速度比皇帝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碍二字音还没落,屈景烁一汪泪还没涌上来,这名司天监下属官员,国师裴清淮曾当众赞过的学生,手中星盘炸裂!
满脸焦黑的学生震惊委屈瞪着裴清淮。
裴清淮掌中刚才爆发寒光的星盘熄灭。
脸已森青如铁。
“凛国现在是我们的友邦,你这话很不妥!”
裴清淮其实更想把手里的星盘当砖头——
竖子,竖子,话里话外,似自己不配给夏侯弲提鞋。真想一记巨力飞砖,将此子砸成“C”型拱出大殿。
朝臣望着国师的目光几乎是惊悚!
这可是你称赞过伶俐的挺喜欢的弟子。还是在帮你争权,为你说话。可你?
不过言语间踩踩凛王,碾碾匐俱·阿什那,骂一个毫无关系的前敌国首领罢了啊!
你在这生气个什么!
窃窃私语:“装过头?”
“不,好像真气。没见过他这样真的愤怒眼神,想把他弟子活吃。”
比起其他朝臣,夏侯弲——陆远的观感,是:咦。
曾经,这位国师的npc感最最足了。常一脸神游物外,但等他发问,又能迅速做出回答。
真的很像现实里的某宝客服。
但是,从景烁进来的那一刻起,这个npc,就不对劲了。
眼神,反应,忽多了很多活人感。
待得知可与景烁有共事交流机会,那种高兴,更是从来没有在此npc身上见到过。
心中纳闷,又有点如同自己妻子被觊觎的不悦,陆远顺手点裴清淮的面板,不禁诧异:
大概半年前,在统一的查阅时也阅了这个裴氏的好感,那会是不咸不淡的“50”。
怎么这次再看忽然变成了“-999”?
“系统,这个npc它BUG了。”
系统没有响应。
“怎会有-999,最低不是-100吗,第一次见到-999好感,负这么多是杀了他的父亲还是抢了他妻子?我未对此人做这类事。”
陆远查错报错之时,另一名反对者,言官中的一员出列:“凛王妃为坤泽,按古礼,本已不配二品以上官秩!况又是二嫁之身,贞洁丧尽!!今封‘如君亲临’,至《贞诫》《纲常》于何地!满朝下至四品上至王公,难道要向一个失贞的坤泽低头?该向众低头的分明是他!”
屈景烁的眼泪再开蓄。
“低头你不满意吗。”皇帝的声音平静得可怖。
此言一落,持笏的言官本只是垂首,忽然上身一弯,如扛千斤:
“这……这是——?!!”
“奇怪,这是怎了。”皇帝不解道。
“大概是你的话冒犯阁主,便等于十倍冒犯神?神听你说不愿低头,便赏你面对阁主,谈论阁主,思及阁主时,皆俯首过腰,行躬拜大礼?”
言官汗流满面:“我知罪了,不该妄议神君……恳请神收回惩罚……”
“说出的话是泼出的水,尤其是暗藏鸩毒的话,更是泼出难收。陆远,别收,让这个说我‘该低头’的人,多低一会,再低更低些。”屈景烁头顶文字泡,“石头砸到自己身上才会晓得疼。才会知道,什么叫辱人者迟早被辱。”
文字泡表示有仇必报。
无人敢直视的龙椅上,帝手指微动。
屈景烁指尖被捏。
陆远说:
“放心,谁敢强要你低头——他从此往后必对你行十倍的大礼,叩拜俯首。”
吏部官员站出,顶着额头冷汗:“‘如君亲临’,太过了,请陛下收回此等特权!有这敕封,可插手官员任免,阁主毕竟有前朝血脉,若存异心,又当如何?臣是为国,而非为己,请陛下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