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时云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他,他已经是天下最后一个凤凰族了。
下一秒,白道人目光已准确地落在沐时云身上——遗族血裔天生五感都比人族敏锐,黑暗中也能视物——又环顾一圈四周,面色倏地一变。
他近乎气急败坏地抬手想要掐诀,但显然灵力和沐时云一样都给人封住了,最终想起来似的在身上一摸索,不知从哪里抽出一个没有被人搜走的灵器,就要朝自己的皮肤刺去。
“够了。”沐时云出声打断他,“凤凰器你也只有一柄,还是留到关键时刻再用吧。”
用凤凰族裔之血打造的灵器,名为凤凰器。它平时可以隐藏在凤凰血脉之中,在关键时刻用一点凤凰血液就可以驱使,威力惊人,是凤凰一族的秘传——缺点是每次使用都会对灵器本身造成严重损耗。这样的东西,用来点火实在有些浪费。
白道人皱眉,走近仔细打量了一番了他的脸色,确定没什么异常才收起了手里的法器。
“沐时云啊沐时云,你也有今天!”白道人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声音刻意比平时放得更大一些,“连累我也糟了池鱼之殃,出去之后,你可要好好想想怎么补偿我……”
沐时云以手托腮,随意地微笑道:“好,我把沉昼山赔给你怎么样?”
白道人一愣,狐疑地盯了他一眼。
沐时云还是惯常懒怠的模样:“沉昼山下新发现一座紫荆矿脉,你什么时候感兴趣便去采出来吧——不收你的钱。”
白道人闻言大喜,嘴上却道:“还收我的钱,光是为了你那件宝贝,一座紫荆矿脉也不过堪堪抵了成本罢了!”
作为知名奸商,白道人嘴上的「成本」,自然是不能听不能信的。
“唔,”沐时云仿佛被提醒了,偏头问,“它还要多久能完成?”
白道人说:“已经完成了大半,剩下的部分怎么也还要三五个月吧。从收到你的信开始,我就一直在忙这个,中途只让灵雾那柄法器插了个队……对了,灵雾公子……真的死了?”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声音低沉下来,目光沉痛。
下属朱四前来禀报和灵桓城交涉的后续事宜时,萧尧正望着自己的手掌出神。
昨夜,他就是用这只手给沐时云戴上了禁灵锁,设下重重禁锢,看着自己从来高高在上的师尊一点点失去灵力,变成弱小可怜的凡人。
沐时云起初有剧烈的挣扎,但随着禁锢一道道落下,他的神情也平静下来,就那么冷淡地看着,到最后,更是偏头勾唇:“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锁住我么?”
最后一道禁锢落下时,沐时云的身体失去灵力的流转支撑,脸色骤然变得苍白疲倦。但是,当那动人心魄的眉眼在烛火下轻慢微笑的时候,依旧有一种从骨子里流露出的超脱了性别的美丽,令人哪怕只是看了一眼,都会被攫取心神,前仆后继地为之死去。
萧尧猛地攥紧了手,神情冰冷莫测。
他已经不是那个会被蛊惑的傻子了,萧尧嘲弄地想。现在沐时云已经落在了他的手上,他可以对他做任何事情,包括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地报复回去……
“尊主?”朱四被萧尧狰狞的神情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回禀说,“关于给灵桓城那边的补偿和报酬,灵桓城主似乎有些异议,您看?”
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萧尧的神情突然阴郁下来。他竟并没有因为这个想法感到多少喜悦。
是因为沐时云的态度仍然和从前无二么?似乎不论到了怎样的境地,那个人都游刃有余,反而是他,心脏犹如被千虫啃噬,不得安宁。
“尊主?尊主?”
萧尧蓦地站起身,朝外面走去。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一见沐时云。
他要沐时云后悔。萧尧对自己说。
囚室里,不知怎的,沐时云难得感到一丝心虚。他固然没有想到萧尧那一剑是冲着灵雾去的,却也同样没有把灵雾放在心上,否则,怎么也能保住他的一条命。
耳畔响起白道人幽幽的叹息。
下一秒,只听他痛心疾首道:“太阴血脉啊,这可是现在难得一见的太阴血脉!你真的没能趁机和他双个修?”
沐时云:“……”
作者有话说:滚回来更新啦_(:з」∠)_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好消息的消息,这个世界我已经存稿完成了,当然,是粗稿……接下来我修一修就会发上来,修一章发一章,应该蛮快的,这个世界也不长……我会说我这个世界的大纲才写了三百字吗orz感谢在2022-04-01 03:09:04-2022-05-16 02:47: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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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你那废物小情人用的还顺手吗?
早在上古时期, 太阴血脉就是极好的双修体质,和太阳一族更是极为契合。
“那小子还是太年轻,急功近利, 嘿, 这下把自己作死了吧?”
白道人嘴里仍在遗憾地念念叨叨,“我忍他忍了那么久,这下可都白费了。想当初, 他一天天地上门,我还得端个笑脸, 脸都笑僵了;他来求我炼制法器, 我还特意打了个八折……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本道人可不是专门拉皮条的!还不是那小子口口声声说崇拜你, 我就想,好么,反正传说不是说讲太阴血脉对太阳族人天然就具有吸引力吗,我就介绍你们认识一下……说起来, 那位灵雾公子也算是个美人呢, 还能治你的伤,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遗族化神,必遭天谴, 沐时云是当下遗族中唯一一个顺利突破化神之人,但白道人隐隐知晓, 他身上其实一直有未愈的暗伤。
而灵雾作为太阴血脉, 对沐时云这样的太阳血裔而言,天然就是极好的双修炉鼎。
沐时云侧过头看他, 无视了这一通长篇大论, 脑海中突然浮现一段久远的往事。
那是在很久很久之前, 有遗族血裔潜伏在白道人身边数月, 试图算计他得到凤凰心头血,却误打误撞,自己意外横死。
那时,沐时云的年纪在人类来说也还算是一个少年。他坐在高高的土堆上漫不经心地晃着腿,坟前,白道人扭头看见,十分忧伤,对他说,上古血裔凋零,彼此间本不该自相残杀,就算谁做错了事,也该体谅帮助,如此才能使遗族血脉在现在的修真界立足——如果那名遗族在死前尝试向身在附近的二人求助的话,或许就不会死了。
年少的沐时云歪了歪头,突地一笑,容颜美丽得天地变色,说出的话却十分冷漠:“不。如果谁想害我,不管是不是上古血裔,我都会杀了他。天下间,我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时移世易,当初珍视所有遗族的白道人,现在也可以毫无负担地算计其他遗族。不知不觉间,似乎所有人的初心都已不复……
囚室的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一声冷笑在门外蓦地响起。
一个年轻沙哑的声音阴森森道:“本座让你们把人抓来,是为了让他们在这里闲话的吗?谁让你们把他们关在一起的?”
室内顿时一静。屋外,看守者的脸也皱成苦瓜,心中叫苦不迭:您光说抓人,也没提前吩咐过关在哪里啊?再说,这艘灵舟是您自己的私人座驾,整艘船上不就这么一个囚室吗?还是您当初亲自拆了书房自己布置的——
这话当然不敢说给现在的萧尧听,他们只能恭敬地低头认错,磨磨蹭蹭地上前把白道人带走。
——问题是,带到哪儿去呢?
所幸,及时赶到的朱四发现了他们的迷茫,连忙道:“是我忘了叮嘱你们了,把他关到厨房后头那个房间里去吧。客气些。”
最后三个字说的很轻,还特意看了眼萧尧的脸色。
萧尧没有没有理会这样的琐事,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囚室门前和沐时云对视。沐时云只是看了他一眼,看清他一身暗沉沉的黑衣后就伤眼似的别开了眼睛,态度冷淡得仿佛面对陌生人,无爱也无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