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颂还没来得及回答,燕冬就噼里啪啦继续说:“今时不同往日,我们现在关系不一样了,怎么可以分床睡呢?这样不好呀,对我们的感情不好,我们到了哪儿都应该尽量同床共枕,不是吗?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床头吵架床尾和,人家夫妻吵架都要同床呢,何况咱俩没有吵架。”
一个字像一颗板栗,噼里啪啦地砸在燕颂脑门,他有些晕,笑着讨饶,“冬冬教训的是。”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燕冬拿腔拿调,吩咐说,“快快就寝吧。”
燕颂乖乖跟着燕冬上了床,发觉被窝里是一股淡淡的兰香,“换香了?”
燕冬跪在床头,光明正大地将两只枕头摆近,让它们紧紧地挨在一起,转身坐下说:“特意给你换的,这是新调的安神香,还喜欢吗?”
“喜欢,很好闻。”燕颂拍拍燕冬的大腿,“你睡里面。”
“不要不要,你睡里面。”燕冬打了个滚,率先枕上外面那只枕头,眨巴着眼睛看着燕颂。
燕颂也不强求,抬手把床帐放下,吩咐说:“留一盏夜灯。”
“是。”亲随应声,很快就将寝室的灯烛灭了,退了出去。
内间安静下来,被窝里窸窣一阵轻响,燕颂左臂弯一沉,燕冬就枕上来了。
“我说怎么不睡里面,原来是这样方便拿我当抱枕啊。”燕颂说。
“我怕压着你伤口嘛。”燕冬嗅了嗅脸下的肩膀,真心实意地说,“哥哥,你好香。”
燕颂说:“这么多年还没闻习惯?”
“习惯了和觉得你好香不冲突呀,就像爹爹和娘亲相伴半生,仍然会被娘亲美得脸红红一样。”燕冬美滋滋地说,“哎呀,我们老燕家真是有福气。”
小样儿,燕颂捏了捏燕冬笑咧咧的脸,“睡。”
“好嘛好嘛,我睡……诶,对了,”燕冬想起一茬,“明早要一起去梅苑用膳吗?”
燕颂说:“你起得来?”
“必须起来!起不来你叫我啊。”燕冬提醒,“记得别露馅。”
燕颂逗他,“我拿不出手?”
“我是怕老爹一激动撅过去了。”燕冬谨慎地说,“等我先试探爹娘的口风,寻个合适的时机再坦白吧,咱们一步步的来。”
“好。”燕颂说,“那冬冬记得早日给我名分。”
燕冬拍拍胸口,说:“放心,我可是有种的男人,敢做就敢认。”
有种的男人开始思忖该如何向爹娘坦白自己给他们找到了好儿婿,并且成功为燕颂争取到名分,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夜里,燕颂听见身旁的人梦呓:
“爹爹,不要打哥哥……”
燕颂撑着胳膊起身,凑近了听。
“大美人儿啊,还有什么不满意嘛……棒打鸳鸯,我就上吊吊死……”
这是梦到在爹娘面前坦白了?燕颂有些好笑,心里却又柔软得很,他伸手拍着燕冬的背,轻轻哄了两声,等燕冬逐渐睡实了,才俯身在燕冬眼皮落下一吻。
好眠,冬冬。
第55章 男人
天未亮, 燕颂准点苏醒,怀里趴着个人,脸枕着他的胸口, 腿压着他的大腿,极没规矩,极亲昵。
燕冬自小就不是会规矩睡姿的人,儿时和燕颂同床总是很努力地往他怀里钻,恨不得叠在一块儿。燕颂每每睁眼都能瞧见一张肉嘟嘟的小脸,如今眼下这张脸和从前是一个模子,只是少了稚气,愈发俊俏了。
燕颂突然感觉到一阵幸福,像温泉水涌入四肢, 连同血液都变得纯白滚烫了。
怀中的人睫毛微颤,还没睁眼就说:“哥哥。”
“怎么知道我醒了?”燕颂拨开燕冬额前的碎发,“脑门上开天眼了不成?”
“你在看我,我能感受到。”燕冬双手搂住燕颂的脖子,黏黏糊糊地蹭了蹭燕颂的脸,这才睁开眼睛,和燕颂对视。
“我眼皮肿了吗?”他有些在意自己的外貌了。
“我瞧瞧,”燕颂用指尖轻轻摸了下燕冬的眼皮,如实说, “一点,睡出三条眼褶子了。”
燕冬说丑, 抬手要遮住,燕颂失笑,抱着人坐起来,“这有什么好遮的?何况现在在意也来不及了, 你什么糗样我没见过?”
“对诶。”燕冬叹气,轻轻拍拍脸腮让自己清醒,盘腿坐在床沿发呆。
燕颂下地,偏头看了眼突然张大嘴巴打哈欠的人,说:“困就再睡会儿。”
“不要。”燕冬支腮歪头,上下打量着燕颂,宽肩窄腰,鹤颈长腿,真是哪哪儿都挑剔不出不好的来。他舔了舔唇,颇为庆幸,“幸好我不会做皇帝。”
随从将盥洗的物件拿进来,燕颂走到面盆架旁洗脸,闻言说:“怎么说?”
“美人在侧,别说专心政务,我连随时保持理智都很难,必定是做昏君的料子。”燕冬说。
燕颂笑了笑,重新搅了帕子走回旁边,俯身帮燕冬擦脸,说:“做皇帝可累,不做好。”
燕冬仰着头,闭上眼睛,乖乖地享受燕颂的贴心照顾,被擦舒服了还要“嗯嗯”两声,等燕颂走开后才说:“放心,等你做了皇帝,我愿意和你一起累,绝不会独自享乐。”
燕颂抹上齿药,将刷牙子轻轻塞入燕冬嘴里,说:“我们冬冬真够义气。”
燕冬拍拍胸脯,得意地挑挑眉毛,起身屁颠颠儿地跟在燕颂身后一道漱口。
是月天气逐渐转好,府里各处都在修葺花圃凉棚等,届时百花盛开好观赏。常青青一起来就带着人在院里忙活,见寝室门开了就进去伺候,方绕过屏风就见自家公子杵在殿下身后,眼睛都黏在人家身上了,舍不得眨一下,活脱脱一痴汉。
燕颂洗漱好了,转身去更衣,燕冬连忙跟着过去揽过亲随的活,帮他更衣。
云纹罗袍,白玉带,长外衫,一一不太熟练地穿上身,燕颂一直注视着绕着自己转来转去忙活的人,等燕冬起身舒了口气,小声嘀咕一句“大功告成”,不由笑了笑,低头亲了下他的鼻尖。
“多谢冬冬。”燕颂说,“辛苦了。”
嘿嘿,燕冬像个小老爷似的张开双臂,沉声说:“还不快快给我更衣?”
燕颂遵命,取下熏好的彩绣飞燕香色罗袍给燕冬穿上,系腰带的时候趁机摸了把燕冬的腰,惹得燕小公子挑眉,邪魅一笑,“哟,勾|引我?”
“听闻小公子后院空置,不如怜我,娶回家中?”燕颂一边系着手中玉带,一边蹭着燕冬的鼻尖轻声诱哄,“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皮囊尚可,前途尚佳,更待小公子一心一意。”
燕小公子无法继续邪魅下去了,“都说娶妻当娶贤,”他小声说,“娶个狐狸精回家,不大安全。”
燕颂不赞成,“话不能这样说,若小公子心性坚定,自然诸邪不侵。”
“可我心性不坚啊,”燕小公子老实巴交地说,“我这个人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看着像个人,实则不是人。”
燕颂嘴角微扬,说:“那你是个什么?”
“我是流|氓。”
啵。
“是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