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纷纷见礼,三皇子最长,放话免礼。
“冬儿,”五皇子贱兮兮地说,“不跟四哥格外见个礼吗?”
燕冬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说了句“遵命”,顺势看向燕颂,捧手道:“殿下金安。”
“小燕大人免礼。”燕颂抬手扶了燕冬的手腕,温声说,“私下不必拘礼。”
每次燕颂说“小燕大人”,燕冬就莫名觉得这人在调笑自己。他清了清嗓子,扇柄反手往肩膀上一敲,说:“在聊什么,我们能听吗?”
“不能,”五皇子撵人,“你们可以走了。”
燕冬不搭理,走到六皇子旁边坐下。
“我们方才在说今年的举子,有几篇试作文章写得很好。”三皇子笑了笑,“花样也不少,有为了伶人争吵甚至动手的,有抱团取暖互相嘲讽下战书的,都是些年轻气盛的,来了雍京最多收敛三五日,待一坐稳,性子就憋不住了。”
“官儿还没当呢,先结仇留下把柄,”侯翼说,“我看是不中用。”
三皇子笑道:“鸣飞能说出这话,可见长大了。”
燕冬学着三皇子的语调,“长~大~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燕颂下意识就想拍燕冬的脑袋,临门一脚克制住了。他在众人的视线范围内仿若无事,说:“往前面走吧,杵在这儿挡路。”
一行人说说笑笑,顺着游廊往前去,燕冬三人走在后面,中途走走停停,走在燕颂侧后方的鱼照影借着和侯翼打闹、不经意和燕冬换了个位置。
好鱼儿!
燕冬在心里鼓掌,十分自然地跟着燕颂走了几步,余光里没有旁人,他悄悄伸手,两只袖口蹭了蹭,两只手极快极轻地碰了一下。
“……”燕颂脚步微顿,转身看了燕冬一眼,自然地说:“你们三个若是嫌我们说话无趣,就自己去找地方玩儿。”
那哪行啊,鱼照影笑着说:“不无趣,跟着殿下们学习一二。”
“唉,鱼儿你听不出来吗?”燕冬叹气,“四表哥这是在撵我们走呢。”
燕颂温和地笑了笑,“我没有这个意思,小燕大人莫要污蔑。”
“是吗?”小燕大人合拢扇柄,隔空点了四殿下一下,也跟着笑了笑,“下面有卖牡丹酪的,还有侯三公子喜欢的兔丁,殿下愿不愿意自掏腰包请我们解解馋?”
“这是讹上我了。”燕颂唤了声常春春,“把钱袋子给三位公子,以表诚意。”
常春春应声,解下钱袋子递给燕冬。
燕冬掂了掂鼓囊囊的钱袋,为难地说:“我想买几盆花,要名贵的种子,这钱似乎不够。”
他看向其余两人,笑眯眯地一视同仁,“二位表哥。”
“我没带钱。”五皇子环顾四周,摊手说,“奚望买蜜饯去了,还没回来。”他很没谱的,“实在不行,你拿我的名号去赊一碗。”
“你不要脸,我还要呢。”燕冬嘀咕。
三皇子示意东流给钱,说:“我方才听荣华说东南方的棚子里有家卖酥骨鱼的,味道不错,可以去尝尝。”
“那我们就去啦,您几位慢慢谈大事。”燕冬三人行礼,拿着钱去溜达了。
“还是像个孩子。”三皇子调侃。
“本真如此。”燕颂侧手示意,三人继续往前走。余光中,三人跑跳着从前方的踏道下了游廊,直行一段距离,遇到了一行常服官员,和渡也在其中,看向燕冬时难掩笑意。
和渡对燕冬和别人不同,这一点燕颂能看出来。
两方不知说了什么,和渡面上出现惊喜,随即立刻侧身让路,两方人便一道说说笑笑地离开了。燕冬与和渡说话,两人离得很近,有一瞬间连肩膀都蹭在了一起。
“……”燕颂微微眯眼。
后面的常春春察觉到主子那半瞬不到的停步,余光里将燕冬的动静纳入眼中,知道自家主子这是又发酸水了。
唉。
常春春叹气,自然地抬了下手,暗处的人就领命而去,替自家主子当耳目去了。
可不能让小公子被人拐跑了!
第45章 盯梢
牡丹酪香甜, 一碗下肚,燕冬摸着肚子,靠在竹椅背上哼哼。
“小燕大人, ”鱼照影拍拍燕冬的肚子,笑着说,“注意威仪!”
“威仪又不是靠气势。”燕冬知道如今满朝文武都看不上他,毕竟他和燕颂相差太多,他们都轻视他,连带着对如今审刑院的畏惧都下降了。
未尝不好啊,水浅了,鱼才会露出尾巴。
侯翼拿了梅子喂给燕冬,他张嘴衔住, 真像只娇惯的猫。和渡在一群同僚中正襟危坐,心里有些担心,这样的性子去做审刑院使,实在好危险。
暗处的人盯着围炉煮茶的一圈人,不敢松懈,燕冬左右是鱼照影和侯翼,三人肩膀挨着肩膀,如常的亲密,对面便是那个和渡。
若是从前, 他不会觉得和渡看燕冬的眼神有什么不寻常的,可自从先前听兄弟们说礼部和渡对自家小公子好似有不轨之心, 如今再看和渡,他真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
和渡家世普通,科举出身,年纪轻轻能做到五品, 也是年轻俊杰了,可和他家小公子还是云泥之别,有林家大小姐那样的前车之鉴,难怪主子如此防备这个男人。
暗卫在小本上唰唰记录,没有遗漏和渡的任何表情变化,突然,和渡起身凑到燕冬跟前,半跪下去,燕冬附耳与之说了什么,便起身与和渡等一干人走了,而侯翼和鱼照影竟然没有同行!
何意!
暗卫有些慌张了,连忙快速跟上。
山上梨花丛丛,若从远处眺望,绿白相间,春意盎然。一路顺着山路上行,石径蜿蜒曲折,有野山茶白菊□□牡丹其余不知名野花若干,雨后空气湿凉凉的,乘着风,心本该都跟着平静下来的,可和渡脚步虚浮,像是踩在棉花里。
“小公子近来还好吗?”燕冬做了大官和渡开口却仍是那句“小公子”,他问的是审刑院,说完才惊觉这话不大合宜,毕竟他是礼部的人,和燕冬本也不算亲近。
但燕冬并不觉得他冒犯似的,懒洋洋地说:“就那样吧,刚开始做事,不习惯。”
和渡松了口气,安慰道:“小公子聪慧,很快便能如鱼得水。”
“那是当然。”燕冬仍不知谦虚为何物,惹得和渡善意地笑了笑。
这几日燕冬日日都在看审刑院的文书,虽多,但不是看不会,有差事需要他下令批准的,他按照想法批复下去,仇、任二位主簿也都没有异议。从前燕颂处理公务时,他常伴在身侧,偶尔燕颂会拿手头的差事考教他,所谓耳濡目染,他也算是有备而来。
暗卫没走成型的石径,鬼祟穿行山林间,嶙峋山路,他如履平地,手不停记。
一群人有说有笑,但看得出来这些人里燕冬待和渡最为熟悉。小径的尽头是一座木门,上书“雪梨涧”三字匾额,这里头是一处赏梨花的地方,暗卫翻墙而入,同步跟了进去。
小桥流水,石亭瀑布,楼阁梨丛,清新莺时。一群人三两散开,摊纸的摊纸,拿笔的拿笔,是要赏景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