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有些发愁:“这往后不能一家子都上铺子里来帮忙,可如何忙得过来哟~”
康和笑道:“咱铺子今朝开张,外在又送东西,生意这才好看些,等日子一长,哪还有这样的生意。瞧着街上的铺面儿,一上午进出的人也都算不得多。”
陈三芳想想也有道理,只也还是教上午的好生意给欢喜坏了。
果不其然,至了下晌,铺里的生意就可见的萧条了下来。
原也是上午出门采集买物的人多,生意也就扎堆儿的来,下晌除却那般富贵闲散人出门耍乐,在城里头采买吃用的人哪处都少。
为此那些村子上进城来卖瓜菜的农户,并非是赶早卖了要家去做活儿,也是因着早间人多。
这坐贾虽能开一整日的铺,但生意好的时候也就那个时间。
下晌,陈氏、范爹还有俩丫头便都能空起手耍了。
康和跟范景守在外头的摊子上,偶有一两个客来问肉价,买肉的也都不多。
眼瞅着生意一般,康和便教陈氏、范爹带着俩丫头先家去,他拿了十个铜子出来喊人在城门口坐车走,忙活了一上午身子累。
晚些时候一道回去板车倒坐得下了,也能省下几个铜子。
可一齐回去,家里一堆活儿还得干许久,分了先后,他们家去还能先把热水烧上。
康和跟范景若肉卖得差不多了,还得把家里另一头猪也给宰了。
铺子才开张,前几日里如何都得日日有鲜肉才成,本就是打口碑宣扬摊子的时候,要三日有货两日又没货的,如何做得稳生意。
陈氏便先家了去。
等天见晚了,巷口的风呼呼的蹿过坊间,康和跟范景把剩下的肉给收进了铺子里头。
清点了一番,一百七十几斤宰杀后的猪,还剩下半颗猪头,几块儿肉,拢共二十几斤的模样。
算来今朝已是多难得,几近将一整头给猪卖完。
胡大三同他们言,生意好时一日里能卖出两百斤一头的猪,生意不好时,三日还卖不完一百斤猪肉。
关好门打了烊。
两人顶着冷风,去牲口行里把寄停的驴子牵出来,套了车家去。
至了家,饭且还不急着吃,趁着水沸,又把圈里那头小些的猪给压出来宰了。
忙活了个多时辰,夜色深深,才得吃饭洗澡。
康和回屋,虽觉身子也有些疲乏了,可抱出今朝的装钱的匣子,沉甸甸的,又觉精神了不少。
俩人赤脚盘腿坐在床上,把匣里的铜子全给倒了出来,铜子堆做了个小山高。
康和递了几条麻绳给范景,望着人笑道:“数一数。数完了咱便睡觉。”
第64章
两人将铜子一颗一颗串进麻绳上,铜子碰撞发出脆脆的响声,听得人心头怪踏实。
一番清数下来,今朝的猪肉挣了两千两百个铜子,也便是两贯多钱。
外在卖了些干杂货出去,满打满算还是有三贯之数。
这回开张头一日便挣得了这样多,原也是因着才开业讨了奇,二来呢,用的是自家养的猪,不曾往外付成本钱。
若是向外头买猪来杀,起码得少出一千多个铜子。
康和打听了市场上的行情,收猪杀,猪价是八个钱。
一头猪少也百余斤,收一回怎么都得备上一两贯钱才成。
康和将串起来的铜子放好,这回他们不预备把铜子换做银子或是交子了,做生意要有零散钱才好周展开。
先前卖药烛攒下的钱,开路买地,外在又缴赁钱,修缮铺子,这前后花了不少钱,手头里三四十贯钱,一通花销下来,又只余十六七贯了。
不过开铺前两日里,大房那头包了两贯三百钱的红包,范爹跟陈氏包了三贯的红包,连胡大三也包了一贯两百个钱的红包送来。
前前后后,拿得红包算下来也有六贯五百钱,就是不使他们自个儿存下的钱,这红包钱也够周转一阵儿的了。
倒是湘秀那头,过年时说了个孟家,大房觉得不差,两厢便相看了一场。
前些日子里来了媒人,走了礼节,两头都还算满意,已把亲定下了,只还没商定好成婚的日子。
康和先前在城里头也同胡元打听了一番这开甜水铺的孟老三如何,胡元在城里经营的时间长,倒还真认得这号人物。
他言品行倒还过得去,康和听罢,也更放心一头。
虽打听得这孟家不错,可商谈定亲时,人也言要照着外头嫁女的风俗来。
现今甚么风俗呢,自是厚嫁。
往城里打听一趟,城中厚嫁比之村野更厉害,便是寻常小户人家哥儿女子的,陪嫁也得上十五贯之数。
除此,还得置办些料子,柜儿,首饰的才好看。
不肖细算,也便晓得不是个小数目。
大房这当儿头为着嫁礼正愁呢,范守山多远的外村上请人吹,为着十几个铜子也都去。
张金桂不想丢了这桩好亲,一样使了劲儿的弄钱。
为此康和跟范景开铺子时,大房包了这样大的红包过来,他们本是不欲收的。
范大伯不肯,先前大房起私塾,康和帮了许多,又包了两贯的红包送,如今他们做生意,大房如何能不送红包的。
添得不多,本觉少,可实在也是有一桩花钱的大事在那儿压着,拿不出多的余钱来。
康和虽不好意拿,可见大房诚心,也只好先收下了。
左右婚期还没定,等着定了,他跟范景届时手头上宽裕,也回包个大些的红包送湘秀就是。
康和跟范景点罢了钱,偎在一起,被窝里头暖和,心头多踏实。
“这点了钱,人精神了起来。”
康和高挺的鼻子蹭了蹭范景的脖颈。
“倒是有些想了。”
范景闻言将康和的脑袋往旁头的枕头上推了些,他如何会不晓得这人想什麽。
今朝忙活了一天,亏他是还有心思惦记。
“明儿天不亮就得起。”
康和却又贴上去:“我自是晓得。便不折腾久了,也不耽误明日的事。”
范景不着他的道,人哪回不是这样说的,一脱了裤子得了好,哪还记得脱裤子前说了甚。
“不成。”
康和见着人丝毫不动容的模样,料是真不肯。
他也便给老实了下来,转伸手将人抱着:“不成便不成罢,不过你得答应给我做两双袜儿。”
康和拿脚蹭了下范景的小腿:“这早春里头,倒春寒可冷得很,在那摊儿前守着,脚跟结了冰似的。”
范景心想这人可真不吃亏,讨不得这,也定要讨得那才罢休。
他心中这般想着,嘴上却又给嗯了一声。
康和欢喜起来,凑上前去在人嘴边啄了一口,这才睡。
翌日,天不见亮,两人便快着手脚装了车。
珍儿赶着从屋里头出来,与了康和跟范景一人一副掩口和耳罩子。
这是她昨儿夜里头赶着做出来的,早春天冷,这般不见亮就出门,一路上吹着风出去,便是身子强健吃得消,可脸和耳朵属实是不好受。
康和见东西做得多好,摸着便暖呼,谢了珍儿,与范景戴上掩口跟耳罩子,自又戴上,这才驾着驴车出去。
此番头顶有帽儿,耳朵和半张脸都给遮了起来,那冷冻过跟刀子似的风,打面上吹过,已是消减去了大半威力。
两人到半道上天才大亮,却也不觉那样冻了。
照旧是收拾摊子开了门,弄妥当了,晚些时辰,陈三芳料理好了家头的事,也过来帮忙。
今朝就只他们三人。
生意虽不似昨日里头那样红火,可想是受了人介绍,今儿有好些张生面孔过来转。
让利且还与昨日一般,送蒻头豆腐和猪血豆腐。
几个妇人夫郎,挽着篮儿相邀着过来看上门婿,昨儿下午听得人说坊间新开了间猪肉铺子,还卖杂干。
里头的店主儿是个上门的,人才还好,长得高高大大,一张面皮怪俊。
人听得了闲,就想来看稀奇。
这一来,还真瞅着铺子外头的猪肉摊上坐着两口子。
那哥儿铁一样的面孔,年轻男子给送了一盏子热茶汤过去,温言哄了人几句,哥儿吃了两口,男子又给接回,自把剩下的给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