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摊子上来交待让送去的人家还少,竟都不怕麻烦的要自个儿来家里头看。
康和倒也清楚,人头回上他们这处买禽肉,怕是使诈,还得要亲自挑看才踏实。
过了小年,村里愈发有过年的味道了。
范景在城里买了些炮仗,抱着大福扎炮耍,这崽子胆儿倒大,竟不怕炮声,与范景在一处笑得咯咯的多欢喜。
这年下里,湘秀跟他丈夫家来了一趟。
张金桂得了机会拉着湘秀好一通哭诉,言她现在嫁了好人家,日子也过得舒心,不能忘了家里头的兄弟,央她定要在城里给范鑫寻个不错的人家。
湘秀竟多好说话的给答应了下来,动作倒快,正月里头就带了信儿回来。
说是城里头一户做粮食生意的人家,姓鲁,家境不差,人姑娘相貌也端正,不是那般丑模样,只年纪稍稍大了些,过了二十五了。
张金桂暗暗随着湘秀去瞧了一回,倒是真如她说的恁般,只她心想,这样好的作何如此年纪还没许下人家。
湘秀反问了她,她儿样样瞧着都不差,作何也还没相看好人家?
张金桂教湘秀问得说不出话来,也不敢再挑肥拣瘦,有了前头的经验,到底是老实了不少,只怕惹恼了湘秀,再寻不得人给找人家了。
湘秀拉着自己的老娘苦口婆心的说了一通:“我的娘,大鑫哥是我的亲兄弟,我害谁都不至害他,说句难听的,爹娘百年之后,我娘家能依靠的不还是只有兄弟么。”
“他要不好,我能捞着甚好处,且都只有盼着他好,他能耐的。”
张金桂教湘秀一席话说得熨帖,便许下了这桩婚事。
那范鑫呢,已是不为婚事再争辩甚,由着家里头给做了主。
这回婚事定下的倒是快。
康和觉得有些稀奇,虽料湘秀也不会坑自己兄弟,但张金桂疑的也有些道理。
既是城中户,他也便去打听了一耳朵。
夜里头康和偷偷说与了范景听:“那姓鲁的人家倒确似湘秀说的那般,家里不差,姑娘也端正,原本是定了一户人家的,后头做了毁才耽搁到这年纪上。”
两人并躺在塌上,康和挪动身子凑过去贴着范景:“你可晓得因何做毁?”
范景答他:“我如何会晓得。”
康和道:“听得是那男家的小郎不端正,成婚前偷养了一个娼哥儿在外头,一日里去相会,教鲁家姑娘捉了个正着。”
“这姑娘可是个厉害人物,当即在外头便甩了那小郎两个大巴掌,将人打做了张猪头脸,迎街把人一通斥骂,教那小郎丢尽了丑。”
“两家婚事自就作罢了,可这事情虽是那男家不厚道,婚事才毁的,外头见识了鲁家姑娘的厉害,都言人霸道凶悍,不敢娶。一年挨过一年,方才到了这年纪。”
范景听此,倒是动了动眉心,男子多爱贤良温顺的,如此自犯下了错,也不惧家室发难,鲁家姑娘泼辣,许多男子自是忌惮。
他看向康和:“依大伯娘的脾性,她许这样厉害的姑娘配她的心肝肉?”
康和好笑道:“我估摸是湘秀刻意没与大伯娘说这一茬,要么就是她经先前的事不敢再挑剔了。不过多半是前者,若是后者,近来她也便不会四处炫耀她家的好婚事。”
“要我说还是湘秀的眼光好,给自己兄弟寻了这么个媳妇。大房那头就得要个厉害的姑娘才制服得住,大鑫哥是个没甚么主意的人,要是两口子都这般,日子难顺遂。”
范景没言,不过倒也认康和的说法。
范鑫能落定下来,范家也去了个大事,省得张金桂终日里来唉声叹气的。
他动了动脚,贴着康和的腿,这人就跟个火炉子似的,夏月里头爱淌汗也便罢了,这冬月里还这样体热。
今儿夜里头大福教陈三芳用一块儿栗子糕给哄去了那头睡,塌上就少了那么个小崽子,却觉床无端宽了好多似的。
一宽敞了,冬里头睡着就觉冷些。
康和见范景肯贴着他,手顺势便伸进了他的亵衣里头去。
他在范景耳朵边细声道:“你说那些男子在外头包着娼哥儿娼姐儿是做甚么使得?”
范景闻言,斜了康和一眼。
这人分明又是想说些不正经的话了,他不接他的茬儿。
康和见此,道:“难道你不晓得?”
“不晓得。”
康和道:“那我说与你听听。”
范景心想真是如何说都要落进他的嘴里,他倒想听他要如何说,便道:“你说。”
康和压低了些声儿:“其实也就是为着………”
“哎呀,没读上两日书,我也说不了个清楚明白。要不然你与我些铜子,就当是包我一回,我身体力行,教你晓得是作何使的。”
范景挑眉,问他:“你是个甚么价?”
“我这身形,我这相貌,不说上乘,那也绝计能算个中上。不过这些也都是花架子,不抵事,除了能点着灯使,也占不得甚么优势。”
“要紧是我有劲儿,时辰还久,不是俗小之物。”
范景耳根生红,这人是生意做久了,谈起买卖来得心应手,竟连卖自个儿也都好意说如此一通出来。
“你这么能干,索性是进窑子里头去营生罢了。”
“我可不是那般随随便便的人,我挑买主,只卖你一人。今日里头好价,给钱就成,不嫌多少。”
康和捏了捏范景的腰:“哥哥究竟是包还是不包?”
范景道:“先验货。”
康和将本就穿得薄的衣裤一并给丢去了床下,让范景验了个清楚明白,两人好是一番折腾。
转过了几日,珍儿与骆川宜也家来拜年。
夫妇俩乘着辆马车回来,拿了六匹布,四盒子点心,外还有几盒不晓得是甚的年礼。
康和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来吃,家里热闹了一场。
吃罢了饭,珍儿与家里头的女眷说些体己话。
“瞧着你这丫头出嫁了不过小半年,气色倒是好。在骆家可是顺遂啊?”
珍儿有些羞臊道:“他待我倒极好。”
陈三芳跟巧儿听得皆是一笑。
“家里是大嫂嫂在管家,她是个能干的人物,人也明理,不难相处。素日我除却伺候一二婆婆,倒也没旁的事情可忙,多数时间便陪着他温书。”
“那骆童生呢?你那公爹可还好相与?”
珍儿道:“公爹平日里要去私塾教书,早出晚归的,应酬也不少。虽他比家里头其余人要威严些,但我也少有与他碰着。”
陈三芳听此便放下些心来,去年下半年家里头忙,云表姐几回邀她去耍,她也都不得空闲去,对那头的事情也便不甚清楚。
接着她又问了几句骆家使着几个人,骆家大朗去年生意好不好这些事。
巧儿听得津津有味,对这样大户些人家的事多好奇。
下晌,珍儿就要回去。
范景在几人说家常话的时候,去棚里扯了两只兔儿,两只大鹅,外还有四只鹌鹑宰了收拾好,又上屋里头寻了些东西出来装着,一并给弄去了珍儿的马车上。
珍儿瞧着范景默不作声的与她拾掇恁些东西,心头多不是滋味。
她道:“大哥哥,已经很多了,不肖拿了。”
范景看了眼珍儿,他没多言什嚒,只道:“有事情就上铺子里来。”
珍儿应了一声。
走时,一家子都送,大福喊了声姑姑,珍儿抱着大福亲了亲,多是舍不得。
回去的路上,忍不得在马车上落起泪儿来,骆川宜与她擦了擦,好是一通哄。
如此,淡淡的日子,眨眼去了三载。
第91章
“往左,再往左一些。欸,对咯!”
“这院墙定是要夯结实,下石下料都不肖省,要紧得弄好,弄扎实!”
五月上,天气已见暖,范家地界儿上正是干得热火朝天,凿石抬木的声音响得几里外头都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