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不语(182)

2025-07-23 评论

  他心想果是讲究,可说之请柬,他还真不曾收着。

  自也不是头回与邹夫郎送礼了,往年过生辰,他虽没亲自前来,但教家里头的人送了礼来,却也没听闻要这般物,他自以为今年也一般。

  若不是念着人过三十整岁寿,他也不会忙中抽上一日功夫特地来吃酒。

  康和见这位迎客的管事有些眼生,似是不曾见过,便好声道:“我是邹夫郎的旧交了,是豆惠街是做生意的,今朝失礼一时间误带了请柬,这一时半会儿的回去拿只怕也不便。”

  欢喜的日子里头,康和想着总没有拒客进门相贺的道理,他这般说了,想人也当通融许他进去。

  届时前去与邹夫郎拜寿,见是熟识也便无事了。

  谁曾想那管事听了康和的话,反却变了脸色:“大户人家上,正宴皆使请柬,为防的便是那些个阿猫阿狗套近乎蹭进宴席去,没轻没重的惹得主人家不欢喜。”

  “还望这位兄弟见谅,见不着请柬我不能教二位进去。不过若是有请柬的,想也不会怪。”

  范景听这话说得这般难听,眉头一紧,已是有些没了去吃酒的兴致。

  康和见此,心中也有了些不愉,只他到底是没与这管事起争执,瞧着今日来看穿戴上非富便是贵,他康和夹在其间,实是算不得什嚒,若闹起来,还得毁人邹夫郎好好的宴。

  既人家不曾给请柬,也便作罢。

  康和与那管事道:“既这般,我便回去寻上一寻请柬,这贺礼,还请先行收下。抬进抬出的,一条街上瞧着,也不好看。”

  那管事到底没说教给拿走,虽他觉出康和跟范景就是那般来巴结的小商户,这几年里,这样的人,宅子上可见得忒多了,一回拒了二回又来,面皮子堪比城墙厚。

  今朝是欢喜日子,且也不想弄得太难看了教贵人瞧见,便与这些小商一点脸面,录了名儿留下礼,到时宴罢了,再教主子定夺是留还是返回去。

  康和瞧着他跟范景的名儿给单计在了另一只礼簿上,与之摆在明面儿上的那只烫金礼簿简素得多,且上头还已录下了两三页的名字。

  他暗自将这些看进了眼里,没言,同范景返回了去。

  骡车上,康和想着过去与邹家来往的事,这些年遇着节日两头都在互送着节礼,邹家的礼一直送的都不差,倒教康和并未去想过人心意是否变换。

  如今想来,邹家门户见高,富贵非常,早已不是昔年守着那间两层小楼烛火铺的小商户了。

  说句难听的,人指甲缝里头露出来点儿,也都是他们这般小农商所没见过的。

  细细思来,这几年礼是见贵,可论起心意,还真当是不如昔年了。

  当初才走动时,来往的礼尽数是按着对方家境,念着人所需相送,好似是灯油、烛火这些物;

  后头的礼见贵,却多是些华而不实的礼,好似贝饰恁般物品,虽在他们县城这头少见,稀罕,与他们这样的人家,确实用处不大。

  今想来,说不得是库房按着名单分送的礼,这样的物,虽不实用,却能彰显邹家的神通和富裕。

  正是康和想得出神,手上忽得温热一片,他回神,见范景竟握住了他的手。

  他心头一暖,抬眸看着目视着前方,状似无事的人,他道:“我没事。”

  范景闻声才回过头来看康和。

  康和道: “早些晓得了那头是甚么个意思,咱们也不肖剃头挑子一头热了。”

  “过些日子再看,瞧瞧那头是怎么个说法,若是误会便罢了,倘使真这般,往回也就如此了。”

  范景应了一声。

  且说邹家,这日寿宴弄得气派热闹,城中多少排的上名号的商户都前来贺了喜不提,就连一些官户也前来捧了场。

  他面子得光,白日里吃了不少酒,席散时,已有些昏醉了。

  一觉睡至翌日快午,醒了来,盥洗罢了,整好与他丈夫一块儿用了些清淡饭食。

  管事的便前来禀告寿宴日里没有请柬又来登门送礼的人物。

  邹夫郎听着管事的过了一遍名儿,许多都是他不知名讳的,听着老夫子说书一般的没个尽头,正有些不耐,忽得听了个熟悉的名儿。

  “等等,你可是念了康和这一名儿?”

  “正是,说豆惠坊那头开猪肉铺子的,他们家隔壁铺子上的卤水鹅倒是一绝。”

  邹夫郎听此,登时确信没有重名,他道:“康三郎如何没有请柬,我拟的名单里头分明有这名字。”

  管事的一听,连告罪道:“他言落在了家中忘拿,便留下礼说回去寻了,可这一去便没再回,客来客往忙着,我一时也没留意,倒不想当真是宅里的客。”

  邹夫郎有些不欢喜:“你把人拦在了外头,人面子上挂不住,都回去了如何还会来。”

  管事的正想再告罪,这当儿上邹夫郎的丈夫却开口道:“你俩说得是那杀猪户啊,不怪我听着觉耳熟。”

  “你甭怪林三,这姓康的确是没有请柬,他回去寻也不过是全着面子的说辞。”

  邹夫郎问:“你这般说是何故?”

  “那日我过了一遍你的名单,瞧着这杀猪户便给划了去。派请柬的事儿是张勤办的,林三儿自不晓得。”

  邹夫郎听丈夫恁般说,蹙起眉头:“好生生的你划我的请客做甚!”

  “就一个杀猪人户,不过小农商之家,请了来有甚名堂。”

  邹夫郎的丈夫道:“你这场宴来的都是些甚么人物,要教这般小户子来丢了丑,不是连带着也笑话你不会结交么。”

  “人不是你说的那般不知轻重的农商户,咱手头上的药烛秘方便是他给弄来的。”

  邹夫郎的丈夫不以为然:“那也不过是机缘巧合一场,用你这样记着?你啊,便是爱念旧情,恁般人家,以咱家里如今的位置,除了来沾好,还能与咱甚?”

  邹夫郎知这些理,可心头还是更为不满丈夫替自己做主之事,他道:“不论那是个甚么人户,你也不当未与我打声招呼便自就给划了去。”

  “好好好。这事是我不对,我也不过想着是户小户,无关紧要,你那几日为着寿宴之事多忙,就没来扰你。”

  邹夫郎冲林三道:“你备份回礼过去,请了人明日上家里,我与人赔不是。”

  “明朝可是不成,你莫不是忘了,新任的县公大人可请了咱明儿前去用席。你可不能因小失大,昔年咱想进县公的席,全凭着门路去弄帖子,这朝可是县公送了帖到咱宅子上。”

  邹夫郎默了默,晓这是大事。

  他转便与林三道:“那你且还是回份好礼去,赔了不是,与康三郎说过些日子我得了空亲自请他来家里告罪。”

  林三领了话,倒去了康和那处一趟。

  这人是邹夫郎丈夫手底下的人,行事作风与他自成一派,几年间自家宅子上迎来送往,谁不是客客气气的来去,要他与一个杀猪人户赔不是,如何折得下腰。

  前去放下了礼,几句场面话走了个过场,就将邹夫郎的交待给应付了去。

  康和见着邹家使了人来赔不是,本心想只是误会一场,如此倒也好。

  不想来人多傲,倒不似来解释缘由,反像要人识些好歹一般。

  康和没与这人计较,心说底下人办事,说不得并非是主人家本意,他便等见了邹夫郎再做定夺。

  谁想这邹夫郎,本是说要请康和上家中亲自陪礼,不想今朝应酬罢了,明日又是生意场上的事。

  一来二去的忙碌,又没人提醒他这桩事,转头就给忘去了脑后。

  康和见邹家这态度,很难不认做是邹夫郎轻视了这场交情,心头也已有了分辨,虽也想其中当还有误会在,可这模样,如何又能只用误会二字就全然给说过去的。

  经此一事,虽不至生了仇,但康和也再不似往前那般热络了。

  再要像以前那般,只怕反教人觉得他有所图,是块儿沾着了便甩不下的狗皮膏药。

  这人与人相识一场,世事变幻,要一如初衷,实也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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