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外头见了坚硬的态度,大多也识趣没再痴缠。
康和得闲时回了乡下一趟,巡看了一番庄子上的情况,瞧是范爹与陈氏也没生甚么事,把家里的家仆长工该赏的赏一番,该敲打的敲打,这才更是放下了心来。
他回去乡宅上,会着了范鑫,家中得了一桩好消息,这几年范鑫一直私底下在看大夫调养身子,月前鲁氏有了身孕,大房一家子都欢喜得很。
张金桂求神拜佛的请了这些年,总算是能当奶了,心头慰藉,人难得是慈和了些。
瞅着康和与范景孩子都过十岁了不说,如今还中了秀才,也是感慨得很。
“瞧大福一路中榜,如今还出息考得了案首,倒教我心头沸腾。”
范鑫坐着与康和说话:“时今私塾里有人手帮看着,年下又有休沐不肖太忙,我决心趁着这关头复习一番,于明年二月里再下场一回,也圆我多年读书的心愿。”
康和听得范鑫要再考,倒是有些意外,虽早听得他有心思想再下场,只看着家里的私塾,教授学生,手头分不开多的心思来准备考试。
过去了这些年,他当以为人早放下了心头的执念,今而听他终是下定了决心,倒也为他高兴。
“科考场上不忌老少,大鑫哥有这心是好事情。”
范鑫微有些不好意思道:“如今反是我要同大福请教了。”
康和道:“他明年开年入学县学,前两年都紧锣密鼓的在准备考试,一刻不曾松懈过。
如今倒是想稍做歇息,这厢也未曾前去徐家私塾念书,倒可教他回乡下来陪着爷奶住些日子,正是与大鑫哥探讨一二。”
范鑫闻言欣喜道:“这般可太好了!”
与范鑫说谈了半晌话,康和见时辰不早了,从乡里头弄了些鱼虾拉回了城里,预备晚间做菜与家里人吃。
小福身子总算是见了好,这小崽子嚷着要吃鱼虾已是多时了,只先前因伤口忌着嘴,家里头做宴时都没得吃。
康和一路车子驾得快,快是进城时,忽得听见呼喊救命的声音。
他巡声见去,瞧得道边竟有两个流里流气的男子,正是拦着个年轻小娘子调戏。
“小娘子往哪里走,不妨是与俺们兄弟二人一道去耍一耍,如此岂不快活~”
“瞧是多水灵的人儿。”
康和见状,不由得勒停了车子,呵斥道:“你们两个大男人为难个小娘子做甚!光天化日的,告了你去官府,将你等人捉去扣押打板子!”
“干你甚么事,去去去,甭耽误了我等好事。”
那低着头不敢瞧人的小娘子见了康和,只怕是教两个地痞流氓给吓退了去,连是央求道:“郎君救我。”
地痞见此,伸手去抓那小娘子,康和见动起手脚来,从车子上跳了下去。
“多管闲事,教你走却不走,就别怪我兄弟二人不客气!”
说话间,那两个男子便撸起袖子来,要与康和动手。
康和却也是不带怕的,迎着便上去,须臾,三人便扭打在了一块儿。
俩男子个头本就不高大,未得半刻钟就教康和打得破了面皮。
人捂着脸直是龇牙:“算你小子狠!”
罢了,脚下抹油似的逃了去,只怕是康和还追来,头都没见回一下。
“奴家多谢郎君出手相救,否则今朝真当不知如何了。”
那小娘子见是调戏她的流氓跑了,软软一下便与康和跪了下去,抬手揩起了泪花来,当真好不柔软可怜。
康和见此,道:“小娘子不必客气,这等人凡是有些气性的男子见了都会出手,你快起来。”
小娘子却不肯动,只哭着道:“奴家本是从外乡前来滦县投奔亲戚,来时却打听得亲戚一家已是搬走。如今无所依靠,当真不知能往哪处去,神情惶惶出了城,竟又遇登徒子,一时寻死的心都有了。”
康和听这小娘子说话的功夫,瞧着其生得一双狐眸,眼尾上翘,面如桃花,好是一副相貌。
时下哭得梨花带雨,当真教人看得心软。
他听其一派言语,眉心微动,问:“小娘子是从外乡过来投奔亲戚,不知打哪处前来?寻得又是甚么人家,我家便在城中,说不得有一二你亲戚的消息。”
小娘子轻轻啼道:“小娘子从芳县来,投奔的是姨母,姓庄,是个绣花娘子。”
康和微微沉吟:“芳县距离栾县颇有些路程,小娘子孤身一人前来投奔亲戚,想是吃了不少苦头,实也是可怜人。可惜我不曾识得这么一位姓庄的绣花娘子……”
小娘子闻言泪水更是涌得厉害了些:“正是这般。眼见天色见晚,我却不知往何处去……”
忽得,小娘子高了些声音:“斗胆请求郎君可怜,与我介绍个去处,郎君的恩德,奴家如何偿还都愿意!”
说罢,叩首在地。
这厢官道前头些,一道已是站了许久,清瘦高挑的身影已有些站不住。
他且微微吸了口气,理智劝诫自己稳住心神,不前去坏事。
直到康和眉宇挑起,有些不可确信的复问:“果真?”
未等是那小娘子答复,这身影已是快步走了过去。
伏在地上还浑然不知的小娘子忽觉胳膊教拉了拉,只当康和总算前来扶她了,贴着人弱柳扶风的站起,欣喜抬头时,却对上了一张冷淡而有些凶的脸。
只听得人不咸不淡的道了声:“上车。”
小娘子吓了一跳,转看向康和,却见人已经不知甚么时候缩到了骡车上,宛若似只大鹌鹑一般。
范景一言不发,扯着缰绳驾着车子,左边是如坐针毡的小娘子,右边是老实巴交的康和。
骡子教范景驾着跑得飞快,一会儿就入了城。
范景扭头就将那无依无靠的小娘子送去了武馆里头,安置了人在女子学员宿寝楼里住下,说与她慢慢寻亲戚,直到打听到了人的去处为止。
那小娘子谢了范景,柔弱的目光却一直往跟罚站似的立在边头的康和身上落。
康和紧着嘴,一句话也没言。
罢了,教范景给拎着走了。
“你怎出了城来?去接我的?”
范景只驾着车子,好似没听着康和的话一般,不与他搭腔。
康和见范景臭着一张脸,伸手去捏了一下他的腰:“脾气这样大,看你把那小娘子给吓得。”
范景一把抓住了康和的手,力道有些大:“我把她吓着了,你去哄哄。”
康和哎哟叫起来,告饶道:“晓得错了,晓得错了,我的好哥哥你甭动刑!”
范景见他龇牙咧嘴的模样,好似真捏疼了,遂又松开了手。
康和存心想逗他一逗,可到底怕教他生了气,揉着手正经道:“我瞧是那小娘子古怪得很,先前两登徒子在路边将人调戏,与我动了手,起始两人下手都不曾往要害来,颇有些做势的模样,却是在痛吃了我几拳头下才动起真格来。”
“奈何实在不成气候,自挨打跑了。这时我已觉有些不对。”
“又听得那小娘子说是芳县过来投奔亲戚的,过来的路程可不近,这小娘子却肤白细腻,双手不似沾阳春水的模样,一双眼尽数是柔魅的神色,哪里像独身赶路的人物。”
范景听罢,凭借他的警觉,自也晓得了不对劲。
却道:“你倒是观察得细致。”
虽晓得康和若真有那贼心,定是在人头先跪下时就借机去搀扶人了,哪里会由着个娇弱小娘子跪在地上一问一答的说那半晌的话。
两人说到底是做了多年夫夫,晓得康和在演,这点儿倒还是看得出来的。
只范景早把康和视做自己的所有,见那小娘子刻意勾搭,康和又还故意暧昧不明的,到底有些稳不住。
“我还不是为着想套出点儿消息来,瞧这模样,有人起了心要与我下套呢。”
“虽是识破了去,当头就能将那小娘子呵退了,只这般难免当了糊涂人,不晓得后头是谁在使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