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是在他跟康和在山里的时候买下的,他且不晓得,还是在仓屋里去拿箩筐时瞧见堆了新的谷子,问了珍儿说的。
若在以前,家里别说是买这样多的粮食,便是买包盐,陈氏也都要念叨的全家人都晓得家里头买了一包盐。
明里的,暗里的,总想他拿三个五个子儿出来补贴家里。
其实他也不怪,家里日子过得紧,除却田地里那点儿收成,他们也别无进项,自也只能指着他补贴些。
谁都没错,只错在日子穷苦。
如今日子有了改观,人也跟着变了些。
他认,他闲了,多余的心思便格外的留心康和的一举一动。
康和见他不说话,正色了些,道:“我没有这样想。”
“今儿听得爹跟娘说这些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是真的。今日虽是旁人病了伤了难寻大夫,但村里没有医师,他日咱们家里的人病了痛了,少不得也会遇着这些难题。”
康和徐徐道:“奈何我这点儿浅薄的看病功夫,实是又不足能做个大夫,与自家人看看也便罢了,或是催命的紧急关头能断个症,真要做起这营生,拿人钱财,心头不安呐。”
“若是再钻研个几载,有师傅教着带着,许还能成个草医。只这年纪上了,再去学这些,未免晚了。”
范景听罢,道:“你有心,静下来寻个大夫去做学徒便是,家里这头,我看着。”
康和心头听得感动,他知道范景的意思是怕他为着养家,这才不去干没什麽钱的学徒,白白放弃了自己想做的事。
“不为那些,我确是对行医没有太大的心气,若是想,也不会如今了还不曾去干。”
范景见他这样说,心头有了数,没再说什麽。
康和凑上去亲了范景的耳朵:“到底是哥哥,这般为我着想。”
他心里头很高兴范景会想着他。
范景被他弄得有些痒,但他又不太想行那事,两人才洗了澡,天气热了,不似初春时节天冷,时下稍稍动弹就会淌汗。
届时起来又得像做贼一般,他以前从没觉得在山里有多好,也只这般时候,会稍动些念头。
康和见范景不应他的撩拨,将手伸进了他的衣裳里。
“我晚食没大吃饱。”
范景瞅了他一眼:“谁让你不吃饱。”
康和不怀好意一笑:“这不是想着还有有现成的麽。”
范景这厢晓得了他说得是自己,心想这人嘴里不正经的话多。
他默了默,道:“起汗,上山的时候再说。”
“上山得什麽时候去了,你是想寡死我不成。”
康和道:“男人的花期可不长,不趁着我现在身强体健,往后不行了你央我都没得使。”
范景斜了康和一眼,当真没见过这般念叨着自己会不行了的男子。
康和见他范景冷着的面孔有些好笑,起了心想骚情他,他问范景道:“倘使是我哪日真不行了,你会偷人麽?”
“……”
范景给了康和一脚:“我不偷,带到你面前来使。”
康和吃痛,还没揉两下自己的腿,便听得范景的话,气得一噎:“我竟从不晓得你的心是这样的狠!”
范景不想再理会他。
康和却又缠了上去,他打枕头底下掏出了一瓶油膏来,道:“我便是说笑,你还给当真了。是想给你试试这东西。”
“先前你不总说干涩,抽得生痛麽。我今儿在药铺里拿了牙疼药,顺道还拿了药油膏,说是清凉滋润。看看好是不好使,要有用,也省得你我受罪了。”
范景闻言抓住了康和的手,他看着人道:“药铺的小哥儿给你的?”
“嗯。”
康和道:“怎了?”
范景想着那小哥儿年纪轻,不似是成亲了的人,便说两人在一处怎说了那样久的话,没想到还弄了这些东西。
他面皮不薄,可也没想过把这微有不合的事情说到外头去,不禁道:“你倒是好意思同人张口。”
康和好笑:“这有什麽。大夫甚没见过,终日里头泡在疑难杂症之中,能与人解了烦忧心中便松快了。
你不好意思,人家早便是老手了,与他提一嘴夫妻事,自不多言与你拿药。”
范景没言,他自不晓得这些。
“那你使还是不使?若不想,那便睡了。”
康和说着,人给躺了下去,状似真没了兴致一般。
范景这时却把药油膏给拿了过去:“如何使。”
康和见状,连忙又一骨碌爬起来:“我与你弄。”
……
翌日,范景醒得有些迟,外头天已经大亮了。
他打床上起来,康和人已不在床上,不知哪里去了。
他觉得腰痛。
那东西是好使,却反教康和没个节制。
他想着,一会儿午些时候,得教康和与自己按一按,否则柴都得劈不动。
吃了早食,陈氏要去城里卖新弄出来的蒻头粉丝,她今儿精神好,俩丫头也去。
范爹自还是去下地。
康和跟范景便都没出门,就在家里头收拾兔儿棚,兔子渐大了,三个多月的时候便长大做肉兔能捆去卖。
“难得你俩在家,幸是地里撞见范二叔问了一嘴。”
院子里传来说话声,康和见着是徐扬来了。
他拎着条三四斤重的青鱼,用草绳打嘴里栓着。
康和喊人进屋坐,与他倒了茶汤。
徐扬是来给先前的蜜钱的,三百个铜子拿来,笑说道:“你们还真是好性儿,欠了这样久也不说来催。往后我还与你们借钱。”
康和笑道:“晓你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俩要使银子的时候,自上你屋里去找人。”
两厢说了几句,康和又问了昨儿曾嫂子的事,两人皆是唏嘘一场。
约莫是一盏茶的功夫,天时好,徐扬也忙,他说要去雇个长工来家里头帮他弄地。
徐家人在城里有屋宅,一家子都没在乡下住了,独余下一个大宅子教两个老家仆帮忙照应着。
如今徐扬回来了,自也要把家里重新弄起来,只他一人施展不开,地里的活儿也不敢落下,故此要找人种地。
康和收他一尾大青鱼,便喊他晚间忙过了来吃饭。
徐扬本没想蹭人的饭,这青鱼是打理自家里那块荒废的鱼塘时弄起来的,他也给元哥儿送了一尾更大的去。
但听得康和要亲自下厨,也就答应了下来。
家里头有些日子没有弄好菜了,康和喊了徐扬吃饭,索性是弄得更丰盛些。
酸菜蒻头炖青鱼,又凉拌了蒻头粉丝,几个地里的小菜不题,宰了只不下蛋的鸭子,鸭血、鸭杂、鸭肉,又足能弄出好几个菜来。
陈氏下晌带着俩丫头回来时,蒻头粉丝卖个精光本就欢喜,听要喊徐扬吃饭,更高兴。
打屋里取出了范夫郎先前给她做的松花蛋做汤吃,帮着康和弄饭。
那松花蛋洗干净了外头包裹的草木泥灰,撬开蛋壳,里头弹弹润润,竟是能瞧见像雪花似的白絮,当真是好瞧。
切开来,金黄的溏心醇厚,松花蛋软糯油润。
康和也觉极好,他先前便觉着沈夫郎做这松花蛋的手艺定也不会差。
康和问陈氏沈夫郎可还答应来帮他们做咸鸭子。
“他肯来,俺跟他说了他多欢喜,还不肯要咱的钱呢。俺哪里能依他的,两厢说明白了,一回与他二十五个钱,他直言多。”
康和听罢放下心来:“沈夫郎能干,他愿意再来便是好事。”
陈氏晓得康和话里的意思,笑道:“他不是那起子小心眼儿的人,俺同他说了拿他做的咸鸭子卖了钱,他只高兴,说还与俺们好好做。”
“今朝俺卖蒻头粉丝,好些人还来问咸鸭子咧。”
康和应声。
夜里,弄了一桌子的菜,倒似是过年了一般,吃好的家里人都欢喜,范爹又将他的酒给端了出来。
徐扬吃酒,整好是与范爹吃几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