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的小宴乖乖的,一点都不没有和人商讨战略时把人堵的哑口无言的凶劲儿,他、他姐、他爹还有他那么多个叔叔伯伯,就没一个没被小宴凶过,弄得叔叔伯伯们一问策就给他使眼色让他问,然后笑眯眯地看他被小宴冷脸喷,他们说遇上个有能耐的军师是悬霜军的幸事,军师身体不好嘴还毒,让他多担待着些。
秦曜每到这时都觉得自己巨冤,小宴说他他从来都不敢回嘴,还要担心他情绪太激动人不舒服,从来都是他在小心哄着,他们懂什么啊!
算了,哄小宴他心甘情愿。
“......秦曜?”
脑海里正回想着过去,秦曜忽然听到旁边的声音,他微微低下头,看到一双有些发懵的眼睛。
“睡醒了?”他将声音放得很轻很轻,要是这声音被他爹听到,估计要翻个白眼骂他恶心。
“嗯。”刚睡醒的小宴脸上看起来冷冷淡淡没什么表情,其实这个时候问什么都会回答,乖得没边。
秦曜:“要吃点东西吗?”
那双发懵的眼睛很慢地眨了一下:“要。”
秦曜下意识地想起身去给他拿桌上的吃的,冷不防感觉腰上一紧,他这才想起尾巴的事,于是隔着被子拍了拍:“小宴,尾巴该收回去了。”
“哦。”
温凉的蛇尾巴慢慢松开他,尾巴从腰上划过时痒痒的,秦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腰,不知为什么耳根有点热。
“想吃什么?”
“都行。”被子下窸窸窣窣的,应该是小宴再将尾巴变成腿,“你怎么回来了?”
“都酉正了,还不回来我爹该拎着军棍满营揍我了。”秦曜隔着油纸包摸摸他带回来的熟食,全都已经凉透了,于是他熟门熟路地去矮柜里取了火折子,点了碳盆架上小炉子,“肉冷了,先吃两块糕饼垫垫肚子。”
他精准地从满桌东西中翻出一个格外精致的盒子走到榻边:“这个月刚从镜州那边流传过来的琵琶酥,尝尝?”
榻上的人慢吞吞地坐直身体,就这么两下简单的动作,那脸上的血色便立刻淡了下去,他从盒子里捻了一块慢慢吃了,然后便盖上了盒子。
“不好吃吗?”秦曜弯腰掀开盖子,揪了一块丢到嘴里,嚼吧嚼吧两下后咽了,“我觉得还行,但你要不喜欢,下次我不买了。”
“还可以。”靠在榻上的小宴怏怏的,“只是没胃口。”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感觉小宴这几天一天比一天状态不好,秦曜有点急了,“我去叫军医!”
“不用去!”秦曜起身就要走,没注意到小宴的手中无力地拽着他的衣袖,他一动带得人往前一倒,随后响起的就是剧烈的咳嗽声。
秦曜吓得一个转身就把人往怀里抱,不住地给他拍背顺气:“你喊我我肯定会听,你拽我我要是不小心伤到你了怎么办!”
怀里的人咳得浑身颤抖,好一会才平静下来,无力地倒在他怀里,不住地喘/气:“我、咳、都不怕,你怕什么......”
怀里的人就像块嫩豆腐,碰一下都怕伤了,哪能不怕?
“就当、我冬眠还没结束吧......”他看到小宴的眼睛慢慢又闭上了,“我是妖......不会、有事的。”
第46章
小宴说完后就睡着了, 徒留秦曜抱着他发愣,秦曜盯着怀里的人,不知不觉皱起了眉, 什么叫“就当他冬眠还没结束”?
雁鸣关每年春日都能从各个地方挖出死蛇来, 所以秦曜自小便知道,蛇冬眠是有可能死的,死于天敌攻击或是食物短缺,又或者低温。
前两者不可能出现在小宴身上, 可唯独最后的低温.......秦曜莫名害怕起来,他先将怀里的人用棉被卷好,然后又找出两个新碳盆,倒上足量的碳点燃,同时也不忘检查特意留出的通风口是否牢固。
食物的香味已经在营帐内弥漫开,但秦曜食欲全无, 他将冷的热的一股脑地收拾起来, 能存放地便放到柜子里, 不能存放的便拿到营帐附近分了, 回来时他反手扎牢了营帐门, 保证仍带寒意的春风不会卷进来。
小宴的营帐里常年备着足量的木炭与清水,秦曜给自己烧了壶水匆匆擦洗过后在柜子里找出件寝衣穿了———为了方便照顾身体不好的小宴,他大半的衣服和日常用品都搬过来了。
榻到底只是日常休息的地方, 即使也铺了垫絮,仍旧不够软和, 秦曜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起来放到床上,他将手伸到被子里一探,被子里一丝热气都没有,仿佛裹的是块没有体温的冰。
紧紧裹着人的被子被扯开, 被子里的人下意识地蜷缩起来,给秦曜看得更加揪心,他在被子上叠了一层厚毛毯,钻到被子里抱住了人。
秦曜常年练武身上暖烘烘的,在被子里和个大暖炉没区别,他还没来得及动作,感知到热源的人就已经自动钻他怀里了,秦曜抱着人调整了下睡姿,方便两个人接触的面积更大———这样能让小宴更快地暖和起来。
没躺一会儿,被子里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秦曜在被子里伸手一摸,摸到一手玉质的冰凉鳞片。
他怔了一下,随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才哄着人将尾巴变成腿,怎么现在又变回尾巴了?
那尾巴在被子里拱来拱去,胡乱往他身上圈,秦曜趁机捏了捏尾巴尖,尾巴尖尖不高兴地溜出来,轻轻抽了下他的手背。
秦曜一下就老实了。
他在被子里摸索着,引导着那条冰凉的尾巴向他身上缠,可能因为原型是蛇,小宴怕冷得厉害,无论炎暑寒冬,他独得小宴尾巴的青睐,小宴清醒着的时候还好,那尾巴只是像猫尾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对他爱搭不理,要是睡着了他在旁边,那尾巴尽得老马识途的真传,卷腰卷腿的动作相当熟练。
这次被子叠了毯子,身上盖的又厚又重,秦曜在被子里又不敢动很大幅度,差点折腾出一身汗,他一点点摸过去,确定那条尾巴是不是缠好了,冷不防摸到一片细腻的肌肤,那肌肤比尾巴要暖和一些,与尾巴对比柔滑得像绸缎,秦曜的脸噌地一下红了,像是水壶在脸上烧开了似的。
那是小宴的腰.......
秦曜将手抽出来,隔着寝衣将人往怀里搂了搂,那腰又细又软,他将手张开隔着寝衣比划,脸红得更厉害了。
确定自己对小宴的心意后,平时很多没注意到的细节在安静的时候就会通通涌上脑海,强硬叫嚣着让他回味,秦曜越是回忆越是脸红,若是浇点水上去,说不准会冒白烟。
秦曜被小宴压在身下的那条胳膊缓缓向下移动,手隔着寝衣虚虚按住了腰窝,小宴本就清瘦,侧躺着的时候腰肢更细,好像一用力就能折了。
或许是秦曜足够暖和,在他怀里窝久了,怀里脸色苍白的人紧蹙着眉慢慢舒展开,呼吸也平稳了不少,微弱的气流拂过秦曜的锁骨下方,带来一种痒痒的心安感。
小宴虽然瘦,但抱起来软绵绵的,可无论如何,秦曜还是希望他长点肉健康一点,那幅怏怏的模样太让人心疼了。
这寒春早日过去吧......他还是更喜欢小宴神气活泼,丢隐囊凶他的模样。
......
抱着人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时小宴的尾巴又变回了腿,秦曜轻手轻脚地从被子里退出来,将人裹成了个蚕茧,洗漱的时候秦曜顺手烧上了热水,等水开后灌了两个汤婆子,套上防烫的棉套,一个给小宴塞脚下,一个塞怀里。
确定被角都压严实,秦曜弯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那腻滑的肌肤,一会儿是小宴苍白的手,一会儿是在他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尾巴,一会儿又是小宴躺在他怀里恬静的脸......
秦曜摇了摇头,将这些暧昧旖旎的东西通通摇出脑海,明明小宴还没醒,他却像是做贼心虚似的,手脚飞快地放下挡光的帘子,火烧眉毛似的出门了。
雁鸣关天微亮的时候还格外冷,秦曜出门后闷头就走,去议事大帐的那条路走到一半,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踩过薄薄积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