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主任呢?他参加吗?”
叶祈安摇摇头,说:“听说他有事,正好和会议的时间撞了。”
“有事?”谢共秋表情有些古怪,嘟囔道,“偏偏这个节骨眼开始有事了,那你听说了是啥事吗?”
叶祈安似是回忆了一下,才道:“具体不太清楚,好像是要接待个人。”
谢共秋没忍住倒吸了口凉气,一下就抓住了关键点,“啊?谁啊?要用上接待这个词?”
知之不多的叶祈安只是耸耸肩表示他也不清楚。
参会的人不多,即使是别的科室的与会人员也都和叶祈安有过好几次搭档和合作,开会讨论起来也非常地顺利,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将手术方案对接完了,唯一花费了点时间的部分还是“吐槽家属”。
“真就这么定了?没有回转的余地了?”ICU大夫一脸欲言又止地挠了挠头,“他们家属这么难缠?”
“这有什么奇怪的,陈大夫。”麻醉科的医生也撑着下巴叹气,“我工作那么多年,什么神神鬼鬼没见过,只能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关键也是不能拿他们的个人想法来对抗专业吧......”
“但没办法啊,家属意愿是我们必须要考虑的,那人家不愿意,咱也不能强行把人扣在医院里开几次颅。”谢共秋无奈开口。
“他们不愿意开的理由是什么?有什么不比稳妥安全更重要?”ICU大夫没忍住问。
谢共秋扭头看了眼叶祈安,才道:“家属给的理由的是,患者处在事业上升期,不希望他在医院耽误太长时间,加上可能固有理念上的偏差吧,觉得多次开颅对患者本身会有很大的负面影响。”
“毕竟人是搞商业的,说白了就是害怕咱把他脑子搞坏了。”
可能是见得多了这种毫无根据的自我感觉的情况,其他科的大夫闻言竟都毫不意外,只是颇为无语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默不作声地配合着叶祈安把回忆讨论结果以及特殊情况的备注记入档案留证。
但无奈归无奈,ICU大夫还是友善地提醒了叶祈安一句手术知情书一定得注明好这一点,不然手术顺利还好,不顺利的话这可有得掰扯了。
叶祈安点头表示清楚。
临近会议尾声,似是突然收到了什么消息,ICU大夫惊讶地嗯了一声,见其他人都看了过来,才挥了挥手机道:“哟,咱院长今儿个怎么来医院了?”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就被方新敲响了。
都不待人出声回应,方新就自顾自地打开了门,好像敲门对他而言只是提醒大家“他来了”,而不是请求同意。
方新都没看其他人一眼,只是直达目的地冲叶祈安招了招手,语气飞快地说道:“叶医生,来我办公室一趟。”
光从这行径和语气都能感觉到方新的急迫和凝重。
谢共秋也隐约察觉到了气氛不对,但碍于方新只叫了叶祈安没有叫他,只能微微蹙蹙眉,略有些担忧地抬头看了叶祈安一眼。
叶祈安面色毫无波澜,没有出声回应,只是点了下头,便起身准备离开,余光瞥见谢共秋蹙眉,微微一顿,在路过的时候特意停了一下,伸手安抚性地拍了拍谢共秋的肩膀。
方新没等叶祈安,在叶祈安出会议室门的同时刚好见放心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口,拉开门后却没急着进去,反倒像是在和谁说话似的。
叶祈安分出了点观察,脚下步伐却不停,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办公室门口,这才注意到办公室里还有张轩的家属在。
张轩的父母都端端地坐在沙发上,陈思思双手抱胸地立在方新面前,眉头倒竖,一副不耐烦且着急的模样。
“讨论来讨论去的,还要讨论几个来回?”陈思思不满道,“我签几千万的项目都没这么折腾。”
“不就那么简单吗?按照我们的意愿来,你们先接受我的想法,然后基于我的考量再去琢磨你们的方案,这很难理解吗?”
叶祈安眉梢轻轻一动,看了陈思思一眼后又抬眸看沙发上的两位,只见夫妻俩都一副漠然旁观的模样,不发表任何意见,似乎完全把此事交给陈思思处理,他们只是象征性地来这里坐个镇而已。
那主事的还是陈思思了。
叶祈安又收回目光,见身前的方新已经回了陈思思的话,“手术可是大事,哪能用做生意对比?我们当然需要考虑家属的意见,但最根本的还是得以患者的情况为基础,这事可马虎不了。”
陈思思不悦抿了下唇,盯了方新半晌又抬眼看叶祈安,表情微微松动了一下,似是认出了这才是先前和她商量过无数次方案的主刀医生。
陈思思对叶祈安的印象还不错,话少却有分量,不说废话不打官腔,沟通起来非常省事,陈思思这种讲究效率的人一向乐于和这种人进行沟通。
“我可不是说让你们马虎,别曲解了我的意思。”陈思思环抱着胸睨了方新一眼,利落地转了身,抬脚走回沙发边,一屁股坐下后才继续道,“我老公的身体是最重要的,我就两点要求,一个是效率,一个是质量。”
见陈思思坐下了,叶祈安也面不改色地抬脚进门,找了个位置坐下,才刚听完陈思思的话,就没忍住偏头看了她几眼。
不愧是从商的。
感觉把手术都当成项目来处理了。
措辞还用上质量和效率了。
方新显然也有些无语,本还想说话的,但被这两个词一堵,愣是哽在喉咙里没吱出声来。
叶祈安瞥了方新一眼,见方新没有说话的打算,便主动开了口接陈思思的话,“我明白,手术方案也是综合这两点进行的,先前也给你看过,有什么问题需要我解答的现在也可以及时问。”
陈思思的目光转移到了叶祈安身上,凝眸思索半晌后道:“我毕竟不是专业的,方案这些东西你拿给我看我也看不明白,你就给我个准话就行,手术成功率高不高,一次手术能不能成功,以及手术之后他需要多少时间来休养,存不存在后遗症。”
听着陈思思各种自相矛盾的问题,叶祈安在心里悄悄叹气,但还是客气且有分寸地一一解答了她的问题。
“问题的锚点还是在于分不分期手术上。”叶祈安道,“出于稳妥考虑,我现在也依旧倾向于分期,这毕竟不是小手术,在术中大出血......”
还不待叶祈安说完,陈思思就皱眉打断了他,“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已经和我说过很多遍了,我听的头都痛了。”
“但是我说我不懂这些专业的东西不代表我不会去查。”陈思思语气显得有些冲,“国外也有我老公这种病例,人家怎么就能一次切干净呢?”
“行,咱不崇洋媚外地说国外怎样怎样,就说说国内的情况,我前两天看圣莱的消息,不也看见个谁......”
陈思思似是回忆了一下,然后才恍然地一顿,指了指叶祈安后才道:“对,就是你吧,你之前不也做了个手术,给一个小男孩开刀吗?哎呀,那种肿瘤你都一次切干净了,我老公这种会比他那个麻烦?”
“肿瘤和畸形团能一样吗?”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厚重的,显得有些苍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