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今听见他说了声“谢谢”。
封今愣了一下,眼睫轻微颤了颤,目光随之从相交的状态错开,等封今回过神来正要继续对上叶祈安的目光时,叶祈安就先一步移开了。
叶祈安也说不上怎的,在当下的状态非常畏惧且排斥和封今对视,封今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剑,似要刺破那层薄膜看见他隐藏起来的负面情绪。
不太愿意展露太多,叶祈安直接选择了回避,而封今也如叶祈安所料,是个足够聪明且有分寸的人。
既然封今能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且主动帮他避开许觅清的提问,现在也绝对不会那么没轻没重地再来问他。
或许是第二次,还是第三次。
叶祈安对封今这个人产生难抑的好感。
要是所有患者都能像封今这么好说话就好了。
事业批叶祈安轻而易举又习以为常地把思绪的落点转回了工作上,然后就被铺天盖地的工作狠狠虐待了一遍。
有想法的文章还没开始写,只草草做了个框架,圣莱神外周刊的讨论稿还没修改,但第二天就要交稿了,有着条死线在那儿逼着,叶祈安只得在椅子上硬坐了一晚上,踩着点把稿子修改完了。
果然。
哪怕是他,做事也是靠着临时起意和死到临头。
叶祈安忙得脚都沾不上地,老实说,光是临床工作就已经把他压榨到了极致了,再加上科研任务,叶祈安感觉不管是他还是原身,猝死都是有迹可循的。
熬了一个大夜,叶祈安又敬业且不要命地去医院上班去了。
谢共秋坐在椅子上一边吹着枸杞茶上飘出的热气一边摇头晃脑地看着叶祈安,感慨道:“叶主任,您昨晚上又没睡呢?”
这么些日子下来,叶祈安已经和谢共秋混得够熟了,闻言只是轻松玩笑道:“没有,这次是真不小心熬穿了。”
谢共秋颇为忧愁地唉声叹气,然后熟门熟路地去够叶祈安的杯子,给叶祈安倒上了杯精神意义上的续命茶,道:“注意点吧,熬夜可是慢性死亡啊,折寿的哦。”
叶祈安接过后道了声谢,淡淡开口:“但是我长期熬夜损失的寿命已经靠长期熬夜补回来了。”
谢共秋:“......”
还能这么补的?
什么歪理?
见叶祈安喝了口茶后就又拿着单子准备走了,谢共秋问了嘴:“上哪儿去啊?”
“找方主任签个字。”叶祈安道。
“这事还轮到你亲自干?”
“顺手的事。”
谢共秋撇了撇嘴,又问:“方主任回来了?”
叶祈安回道:“昨天回的吧,昨天晚上我来医院看见他了。”
“哟,这真难得,他晚上还会来医院?”谢共秋脱口而出,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失言,又找补道,“他那么忙。”
“有个手术。”叶祈安不置可否地耸肩,解释道,“于姐打电话找我,但我来的时候方主任已经准备进手术室了。”
似乎是琢磨出了什么端倪,谢共秋放下了杯子,眼珠转了两圈,好奇道:“哪个患者?脑膜瘤的那个?”
叶祈安有些意外地回头看谢共秋。
见叶祈安这个表情,谢共秋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摆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往椅背一靠,道:“我猜也是,方主任他那人,又直又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也就愿意给老谭擦屁股。”
叶祈安倒越听越听出了点别的意味,但实在也是没什么好问的。
方新和谭存的关系好在他们科室里也不是什么秘密,方新暂且不说,谭存是巴不得冲所有人展现自己深得方新的信任和重用。
不过奇怪就奇怪在他俩的关系怎么会突然这么要好。
职场上关系好无非就那么几种可能性,一个是家庭背景出现交叉,如果是亲戚关系的话倒也无可厚非,但凭借叶祈安现有的记忆考证,谭存和方新并没有亲戚关系。
这俩处上忘年交也有些说不通,方新就不说了,老医生了,谭存也在圣莱待了很多年,要处早处上了,还等得到现在?
那可能性就剩一个了。
——利益联结
叶祈安在心里暗暗咀嚼了几遍这四个字,隐约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端倪,但也只是一闪而过,他甚至没能抓住那一点点尾巴。
心知现在暂时没有什么问题暴露出来,要去探究和求证也没意义,叶祈安只得暂时按下了那股怀疑,把自己的工作抬在了眼前。
等叶祈安忙完紧急任务,正要回办公室处理积压的文件时,就又被谢共秋按着肩膀推出了门。
“哎呦哎哟,不差这一会儿了,先吃饭去。”谢共秋推着叶祈安往电梯间走,一边走一边劝道,“贾源请客,走,能白嫖一顿是一顿。”
叶祈安看了眼手表,才惊觉已经午饭点了。
被谢共秋硬推着往前走了几步,叶祈安有些无奈地开口道:“好好好,你别推我,我自己走。”
眼瞅着叶祈安确实老老实实地自己往前移动,谢共秋这才半信半疑地松开手,但还是顽强地错了半个肩膀在叶祈安后边,做足了叶祈安一旦要跑就能第一时间抓住他的架势。
叶祈安没那么无聊,但谢共秋的表情属实好笑,多少能给他枯燥忙碌的工作生活增添些许乐子,也就这么随着他去了。
“贾源怎么又请客?”叶祈安问。
“上回是科室请,这回是他本人请。”谢共秋酸溜溜道,“而且人骨科佬是真有钱,尤其是贾源。”
叶祈安瞅了谢共秋一眼,问:“他没房贷?”
“没,他买房没让他爸妈少花一分钱。”
“车贷?”
“没有,全款买的车。”
“......后代?”
“人婚都没结。”
叶祈安沉默了半响,道:“那确实,没有任何软肋。”
谢共秋落泪,“是啊,真羡慕,哪像我啊,我靠,我每个月要还八千多的房贷,还有我那俩小孩,一年光学费就十万。”
叶祈安拍拍谢共秋的肩膀安慰道:“有困难和我说。”
谢共秋就是装装样子来逗逗叶祈安,不想见叶祈安老是一副凝重且忧思重重的表情,倒没想到叶祈安把他的话当真了。
叶祈安似乎还挺认真的,好像真的觉得谢共秋生活很困难。
谢共秋有点想笑,但是心里又诡异地升起了一股子感动,几番挣扎之下别别扭扭地玩笑道:“等我真有困难吧,一定第一个来找你,叶主任。”
叶祈安没察觉到谢共秋百转千回的小心思,只是单纯地把这话当成了一个类似于承诺的话,闻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说好。
贾源是真请客,而且很大方地选了医院附近的一家口碑不错的餐厅。
“哟,这么大方?”谢共秋刚进餐厅就去揽贾源的肩膀,笑眯眯地逗道,“我还以为你会请医院食堂呢。”
贾源白了他一眼,“得了吧,我是那么抠门的人吗?请客还请食堂,说出去我多没面子。”
故作嫌弃地推开谢共秋,贾源又看向叶祈安,眨了眨眼,热情地龇着大牙道:“噢,快坐快坐,想吃什么随便点。”
贾源的人缘出奇的好,估摸着也有为人大方坦荡的原因在,随口一说请客,轻而易举地就摇来了一大帮大夫。
这号召力要放pdd上也是个人物。
来的人多,贾源索性直接定了个包厢装人,接连点了波菜后也不看价格,大大方方地就下了单。
叶祈安坐下后才注意到黄茵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