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启动的刹那,薛妄浑身妖力骤然凝滞,血脉如被烈火灼烧,四肢百骸似有千万根钢针穿刺!
“呃——!”
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金铃震颤不止,血眸死死盯住凌自强,嗓音嘶哑:
“腌臜东西……你敢算计我?!”
凌自强负手而立,笑容慈悲如佛陀:
“不是算计,是物尽其用。”
见薛妄被困血阵,沈御眸光骤冷,碎骨兮悍然出鞘!剑光如雪,直斩向凌自强咽喉。
与此同时,数名年轻修士终于反应过来,纷纷祭出法宝攻向凌自强。
外围妖魔大军也在屠煞率领下咆哮冲来,黑压压的妖气如潮水般压向万兽阁!
领头的屠煞手持双斧,声震云霄:“主上!我来助你!”
“别过来——!”
下方青衫客突然厉声喝止,险些被乱飞的气刀所伤,危妙算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
“林青!小心!”
“轰——!!”
地面猛然塌陷,露出一个巨大无比的青铜丹炉底部,炉身刻满扭曲的符文,炉内赤红火焰翻滚,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吸力。
而更可怕的是——天穹之上,黑云压顶,竟缓缓浮现出丹炉的盖子!
“哈哈哈哈!”
凌自强狂笑,袖袍鼓荡,
“既然都来了,那就一起入炉吧!”
他竟是要以天地为炉,将场上所有修士、妖魔,统统炼成丹药!
“这是九转丹炉!”危妙算脸色剧变,“快祭出法器,能走的快走!”
话音刚落,丹炉吸力暴涨!
数十名修为较弱的修士瞬间被卷入炉中,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化为血雾。
沈御剑势一转,碎骨兮猛地插入地面,剑气化作屏障护住薛妄周身三丈。
他低头看向法阵中痛苦蜷缩的薛妄。
血煞压魂阵猩红刺目,如同活物般蠕动收缩。
阵法中央,薛妄浑身痉挛,修长的身躯蜷缩成一团,指节深深抠进地面,青筋暴起,骨节泛白。
“呃啊——!”
他喉咙里溢出痛苦的闷哼,身上的血肉寸寸崩裂,鲜血顺着苍白的皮肤蜿蜒而下,在身下汇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
阵法四周,金蛟、月瑶姬、凌月的躯体也被无形的力量挤压榨取,鲜血如泉涌般被抽离,化作血线汇入阵纹。
至亲之血,锁魂之笼。
薛妄死死咬着牙,齿间渗出血丝,可妖相却再也压制不住——额骨凸起,漆黑的蛟角刺破皮肤,蜿蜒生长;脊骨绷紧,一条覆满细鳞的蛟尾撕裂衣袍,无力地垂落在地。
他的指甲化作利爪,瞳孔彻底化作妖异的竖瞳,浑身颤抖不止,冷汗混着血水浸透红衣。
“仙……君……”
他艰难地抬头,血眸死死盯着沈御的方向,嗓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却仍固执地扯出一抹笑,仿佛在说——
快走,别管我。
凌自强立于阵外,居高临下地欣赏着这一幕,眼中尽是癫狂的满足:
“沈御,你是天道之子,我也是!”
“我当年也不比你如今逊色,只是犹有竟时,如今,你这幅身躯,正好给我重生夺舍,这是你的荣幸!”
“薛妄乃是你的死劫,沈御,你今日逃不了了!”
凌自强曾是真正的天道宠儿。
他天赋异禀,生来便得灵根纯净,修行一日千里;他气运滔天,年少时便迎娶月瑶姬这等绝世佳人,又继任万兽阁阁主,权势无双。
可人心贪婪,永不知足。
当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修炼,都无法突破那最后一步时。
心魔,便生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做不到?!”
——他癫狂地嘶吼着,看着镜中自己逐渐扭曲的面容,终于在某日彻底走火入魔,肉身崩毁。
——可他不甘心!
——凭什么他不能长生?!
——凭什么他不能登顶?!
于是,他神魂不散,暗中操控了最亲近的妻子——月瑶姬。
这些年来,他借她之手布局,以万兽阁为巢,豢养妖魔、炼制邪丹,甚至不惜将自己的亲生儿女都当作棋子。
而最终的目标,只有一个——
沈御。
那个天生剑骨、无情道的端明仙君,才是他梦寐以求的完美容器!
“沈御。”
凌自强的神魂悬浮于空,贪婪地盯着那道白衣身影。
“快快认命吧!”
下一秒,阵法血光暴涨。
薛妄猛地弓起身,一口鲜血喷出,蛟尾痛苦地拍打着地面,鳞片剥落,血肉模糊。
沈御握剑的手骤然收紧,碎骨兮剑鸣震天!
阵中,薛妄抬眸与沈御对视,染血的唇一张一合:
“仙君……走……”
凌自强双手结印,看着薛妄和沈御,狂笑道:“走?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轰隆隆——”
丹炉的青铜巨盖缓缓压下,如同天穹倾塌,遮天蔽日。
原本明亮的白昼瞬间陷入昏沉,唯有炉内翻腾的赤红火焰映照出无数扭曲的影子。
“啊啊啊啊——救我!”
一名修士刚祭出飞剑,炉火中骤然探出数只鬼手,漆黑指爪如钩,一把扣住他的四肢。
他惊恐挣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向炉心,皮肉在高温中滋滋作响,转瞬化作一缕青烟。
“结阵!快结阵!”
各派长老声嘶力竭地呼喊,可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更多缝隙,更多的火焰鬼手破土而出!
它们撕扯着修士的衣袍,缠绕着妖魔的肢体,无论人妖,皆被无情地拽向那熊熊燃烧的炉心。
“可恶!”
屠煞怒吼着挥动双斧,斩断数只鬼手,可每斩断一只,火焰中便又生出十只。
青衫客被危妙算拽着急退,却仍被一只鬼手扯住了袖袍,布料瞬间燃起吃人的火焰。
“小心!这火能焚魂!”
危妙算玉骨折扇一挥,拉过青衫客,斩断那片燃烧的衣袖。
抬眼望去,整个万兽阁已成人间炼狱——
修士的护体罡气在炉火中如纸般脆弱,妖魔的嘶吼渐渐化作惨叫。
空中漂浮着被烧焦的符箓残片,地上散落着融化的法宝铁水,连青石地砖都在高温中软化变形。
而在这地狱般的景象中央——
沈御立于烈火中心,白衣在灼热气浪中翻飞。
碎骨兮深深插入地面,剑气化作的屏障在万千鬼手撕扯下剧烈震荡,发出暴怒的嗡鸣。
沈御的目光却始终未动,死死锁在血阵中央那道蜷缩的身影。
只见薛妄浑身浴血,蛟尾无力地耷拉在地,漆黑的鳞片剥落大半,露出下面模糊的血肉。
他额头上的蛟角折断了一截,血水顺着惨白的脸颊滑落,可那双血眸仍固执地望向沈御的方向。
这个疯子,都要死了,还是这种眼神。
就好像死并不可怕。
这个疯子。
“薛妄!坚持住!”
沈御指节发白,猛地将碎骨兮又压入三分!
“铮——!”
剑鸣如龙,一道凌厉剑气顺着地面疾驰而去,如冰河破晓,直斩压制薛妄的血阵边缘。
“咔嚓。”
细微的碎裂声响起,血阵纹路出现一丝裂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