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矜慢条斯理地戴上何止递来的筷子。
他挑起两粒米饭送入口中,面具下的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这是暴君表达“尚可”的最高礼仪。
那边何止已经大大咧咧的戴上手套,啃上了炸鸡腿,酥脆的外皮在他齿间发出令人愉悦的碎裂声。
简直是喷香。
何止心想:
快吃快吃,现在不吃,等会儿就出事了,还得饿着肚子去处理那些事情。
胡墨的肚子适时地“咕——”了一声。
他嫌弃地看了眼会议笔记——上面除了十几只形态各异的乌龟啥也没有。
紫玛瑙耳环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晃了晃:
“首领,何队,我先走了。”
何止叼着鸡骨头含糊不清地喊,把一盒西瓜丢过去:
“西瓜不拿啦?”
胡墨头也不回,在门口精准接住了何止抛来的保鲜盒。
结果下一秒,
“轰——”
整栋大楼突然剧烈震颤,胡墨手中的保鲜盒差点脱手。
胡墨眼中有一瞬间的懵逼一闪而过,他特么还以为自己手里接到的是个炸弹,而不是盒装西瓜。
下面传来打斗的声音!
靠!不是错觉!下面真的打起来了!
楼下传来玻璃爆裂的脆响,紧接着是密集的枪声。
不是普通的交火——是超凡者特有的攻击,伴随着墙体被洞穿的闷响。
警报声骤然响彻整栋大楼,红光在走廊里疯狂闪烁。
何止咽下嘴里最后一口炒饭。
这不就来了吗。
——
荆棘大楼,电梯内。
金属墙壁被暴力撕裂出一个狰狞的豁口,扭曲的钢板边缘还泛着灼烧后的暗红。
在这不足十五平米的密闭空间里,两方人马正以惊人的速度厮杀着。
“砰!”
一个全身裹在漆黑长袍中的高大男人以一敌五,他的黑无常面具在顶灯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黑色长袍随着动作翻飞,隐约露出金属化的手臂——那皮肤在打斗中不断变换着钢灰色与白色的光泽,如同液态金属般流动。
傅寒的五名半兽人保镖已经显出兽化特征。
为首的熊人保镖利爪划过黑衣人的咽喉,却只擦出一串刺目的火星;右侧的豹人试图用毒牙偷袭,獠牙竟在接触皮肤的瞬间崩断;后排的虎人保镖抡起拳头砸向对方后脑,却被对方避开。
“咔嚓!”
黑衣人突然抓住虎人的手腕,金属化的五指直接捏碎了对方的骨头。
“啊啊啊啊啊!”虎人哀嚎。
黑衣面具男人一个旋身,长袍下摆扫过另外两名保镖的面门,布料在瞬间硬化成锋利的金属片,在对方脸上留下血痕。
“叮——”
电梯在混乱中停在了第十八层。
在这生死攸关的瞬间,傅寒镜片后的瞳孔紧缩成针尖大小。
他瞥了眼电梯里陷入苦战的五名保镖,毫不犹豫。
“走!”
傅寒一把攥住禾棠被吓得冰凉的手腕,力道大得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立刻泛起红痕。
这仓皇逃命的一拽里,藏着连傅寒自己都说不清的心思。
五年了——从禾棠来到他身边那天算起,整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
傅寒突然想起上个月禾棠生日时,不喜欢面食的他破例让厨房做了碗长寿面。
当时她捧着面碗的样子,看起来是真的很高兴。
整整五年,就算是养只狗也有感情了,更别说养了个情人。
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没必要舍弃禾棠。
更何况,禾棠确实还有用,还能牵制何止。
一路狂奔。
“傅哥…我、我跑不动了…”
禾棠的喘息声带着哭腔,精心盘起的发髻散落几缕,黏在汗湿的额头上。
傅寒却拽得更用力了,仿佛要把禾棠腕骨捏碎。
现在怎么办?
现在怎么办?
傅寒脑子里也很混乱——他不是超凡者,当然没有和超凡者对抗的能力。
要不是在电梯里!
在电梯里只能站下这么多人,傅寒身边的守卫当然是最薄弱的时候。
事实上,其实在整个荆棘大楼的外面都有他的护卫和保镖。
跑出去!只要跑出去!
傅寒的皮鞋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打滑,他猛地意识到禾棠已经成了拖累。
女人的手腕在他掌心里剧烈颤抖,呼吸声破碎得像漏气的风箱据傅寒所知,禾棠并不是超凡者——女人的这具没有经过强化的身躯,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耗尽体力。
“傅哥……”
禾棠的旗袍下摆被自己踩到,一个踉跄差点跪倒在地。
她仰起脸时,精心描绘的妆容被冷汗晕开,唇膏在嘴角蹭出一道狼狈的红痕。
傅寒的镜片反射着走廊应急灯的血色。
在这一瞬间,他精密计算的大脑给出了冷酷的答案:禾棠确实有用,但远不如他自己的命重要。
五年相处的记忆——她泡茶时低垂的睫毛,她整理文件时纤细的手指,她在他发烧时彻夜的看护——全部被归类为“可舍弃项”。
下一秒,傅寒松手的动作干脆得像是甩开一张用过的餐巾纸。
他头也不回地冲向窗户,定制皮鞋在空荡的走廊里敲出急促的节奏。
身后传来禾棠跌倒的闷响,但傅寒连脚步都没停顿一下。
窗户近在眼前!
他已经看到了破窗而入的保镖和护卫!
几十名全副武装的保镖已经破窗而入!
就在傅寒即将触及希望的瞬间——
一道翠绿色的身影如鬼魅般掠过他身侧。
傅寒只觉眼前一花,那几十名精锐保镖突然定格在原地,紧接着像被无形巨手捏爆的番茄般,“嘭”地炸成漫天血雾。
温热的液体溅在傅寒镜片上,将世界染成猩红。
“嗒。”
一双绣着竹叶纹的缎面高跟鞋轻盈落地。
傅寒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个身影转过头来,她穿着一身绿色的旗袍,抬头,露出一张柔美的脸蛋。
——禾棠!
——居然是禾棠!
只见禾棠慢条斯理地捋了捋鬓角散落的发丝,旗袍下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
当她抬起那张惯常温柔似水的脸庞时,傅寒的瞳孔剧烈收缩。
她唇角还挂着那抹熟悉的浅笑,眼底却流转着从未示人的冰冷杀意。
“傅哥跑得真快呢。”
禾棠的声音依然柔婉,她抬手抹去脸颊溅到的血珠,笑了笑。
傅寒的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他的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那只平日里为他斟茶倒水的柔荑,此刻正优雅地拂过发间突然冒出的黑色猫耳。
禾棠是超凡者。
那对毛茸茸的猫耳在灯光下泛着缎子般的光泽,更令人心惊的是她身后悠然摆动的黑色猫尾,尾尖还沾着方才爆开的血珠,在空气中划出妖异的弧线。
“你…!”
傅寒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
“禾棠,你在我身边藏了五年,你居然是超凡者,你的异能是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
禾棠身姿柔婉,听到这话似乎觉得很好笑,所以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反正不可能是因为爱你啦。”
“卿卿我我、情情爱爱的戏码,我真是装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