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现在的状况来看,荆棘大概率是守不下来的。”
听到这话,何止没有立马做决定,他说:“我要出去看看。”
纪佑点点头:“好,我们现在马上出去。”
何止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禁闭室,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等他一路进了电梯,才突然意识到这是哪里。
这就是荆棘大楼!
顶层的下面那一层中空层!
何止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兰矜一直把他关在这里。
电梯下降的时候,何止才终于消化了全部的信息。
在末世之中,很少爆发这种大规模的群体战争,一开始有,但是最近几年根本就没有了。
这么突然,中央基地围攻荆棘基地,绝对不止什么高危杀伤性武器那么简单。
还有,胡墨死了。
电梯缓缓下降,金属箱体发出细微的嗡鸣。
何止靠在冰凉的轿厢壁上,突然想起胡墨最后一次来找他时的情景。
——他说得那么随意:“指不定哪架吵完了,这辈子就再也不能见了。”
结果,最先不能再见的人,居然是胡墨。
居然是胡墨。
当时谁又能想到,那句玩笑般的话,竟成了谶语。
电梯显示屏的数字一格一格往下跳。
何止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血肉里,生死离别的深刻感受迟缓的追上来,攀咬着血肉。
原来死亡从来不会提前打招呼,它就这样蛮横地闯进来,把活生生的人变成记忆里的一个背影。
在这个充满变异怪物和超凡者的世界里,死亡反倒成了最平常的事。
它来得那么轻易,像随手拂去肩上的灰尘,却留下永远填不满的空洞,像一堵无形的墙,将时光生生截断。
胡墨永远停在了墙的那一边,带着他那句玩笑般的告别。
而剩下的人却被推着、赶着,不得不继续向前走。
电梯到达底层的提示音响起,电梯门缓缓开启,刺眼的白光涌进来。
何止眯起眼睛,和纪佑一起走了出去。
生死离别,
不过跨一步而已。
——
城墙。
血色残阳将整个荆棘基地的城墙染成暗红,仿佛一道巨大的伤口横亘在天际线上。
□□的余烬在焦黑的土地上明灭不定,像无数将死未死的萤火。
兰矜立于城墙之巅,雪白的制服下摆被硝烟熏出斑驳的焦痕。
他左肩处一道撕裂的伤口正缓缓渗出鲜血,将银线刺绣的肩章浸成暗红。
他却浑然不觉般负手而立,任由带着血腥味的风掀起他银色的发丝。
苍穹下,百万中央军的装甲洪流在荆棘基地外围结成密不透风的包围网。
最新型的主战坦克群在平原上排列成攻击阵型,炮管泛着冷光;
高空中的无人机集群如同迁徙的候鸟群,遮天蔽日地掠过云层。
城墙之外,
百万雄师。
城墙之上,
血流成河。
城墙之内,
尽是无辜。
但凡是个人,是个战士,都不可能在此刻退下去。
仰头,
只见,兰矜立于城墙之巅,银白长发在风中猎猎飞扬,幽蓝色的瞳孔凝结着比冰更冷的寒意。
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萦绕的寒气在空气中划出肉眼可见的轨迹。
顺着他冰冷的视线望去,整片城墙外沿骤然爆发出刺骨的寒潮。
正在攀爬的敌军士兵还保持着冲锋的姿态,却在瞬间被冻结成冰雕。
寒冰以惊人的速度蔓延,转眼间构筑起一道绵延数公里的冰晶长城,无数被冻住的敌军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晕,宛如一座庞大的冰雕艺术展。
长长的冰墙,十分壮观、震撼,属于死亡的艺术和残忍,淋漓尽致。
兰矜是荆棘基地的王,他是领头羊,他是众望所归的首领。
只要他在这里,只要他不死,军心已定,他就和荆棘基地共存亡。
“为了荆棘!”
战士们爆发出震天的怒吼。
兰矜的身影在冰墙映照下如同战神临世,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给整个基地注入了不灭的信念。
士兵们眼眶发红,手中的武器再度喷吐火舌,士气暴涨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然而,匆匆赶来的何止却脸色煞白。
哪怕离得这么远,他也能清楚地看到:
兰矜垂落的左手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银发间若隐若现的冰晶正在反噬兰矜苍白的皮肤。
那些看似美丽却致命的冰霜花纹正沿着兰矜的颈动脉向上蔓延——不知道反噬会严重到什么程度。
“草!”
何止站在下面,只觉得浑身的血都逆流了。
他很清楚,兰矜每一次动用这样大规模的能力,都是在透支所剩无几的生命。
那看似无敌的冰墙,每一寸都是用他的生命的能量铸就的。
看到何止脸色焦急,纪佑大概已经知道了何止的答案,但是他又问了一遍:
“何止,你要跟我去青州还是留在荆棘?”
纪佑再次提醒:“留在这里,你绝对会死。”
“我可以把你和兰矜一起带去青州,你的决定是什么?”
何止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了纪佑另外一个问题:
“是不是荆棘基地的一部分人已经撤离了?”
纪佑点点头。
确实,在最早的时候,荆棘基地就已经尽量把小孩和孕妇撤离出去了。
闻言,何止仰头望向城墙之巅,目光穿透硝烟与冰霜,落在那道孤傲的银色身影上。
他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
“兰矜如果想走,肯定是能走的,那他早该在中央军合围前就带着核心成员撤离了。”
“所以,兰矜他其实不想走,我猜,就算是死,他也会选择死在这里。”
纪佑微微挑眉,不置一言。
只听何止长长的叹了口气:
“抱歉,纪佑,你自己走吧,我要留在这里。”
“我不能留下兰矜一个人,我舍不得,我舍不得啊。”
第92章 ·援军
这场惨烈的拉锯战已经持续了整整十多个昼夜。
在中央军临时搭建的移动指挥中心内,高强度合金板拼接的墙壁上挂满了实时战况的全息投影。
角落里,几台生命维持设备正在为伤员进行紧急治疗,血腥味混杂着消毒水的气味在密闭空间里挥之不去。
“我再说最后一遍!”
头发花白的傅坚田研究员狠狠的拍砸在战术台上,
“必须活捉兰矜!他的基因样本是必须拿到手的!”
对面身着将官制服的中年男人冷笑一声,腰间配枪的保险栓发出清晰的“咔嗒”声,一点也不给所谓的研究员什么面子:
“傅坚田研究员,我也最后警告你一遍,这里是战场,不是你的实验室。”
“再干扰作战部署,我不介意用扰乱军纪处置条例送你上路。”
傅坚田的白大褂上稍微沾了点灰,看得出来,也有几天没洗了,毕竟战场的环境不可能很好。
他颤抖着指向监控画面中那道银色身影:
“你们根本不明白,你们这些一个赛一个的蠢货,根本就不明白兰矜的重要性!”
“嚷嚷个屁啊!”男人怒骂。
这个中年男人,徐岭指挥官,35岁,正是军政事业高峰期的时候,在半个月之前,却接到了围剿荆棘基地的命令。
这么多年没有动用热武器,徐岭对于大型战争的态度,永远都是能避则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