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的温度冷得不对劲,太吓人。
然后,下一秒,货车头一歪,直接撞歪了
此刻王跃瘫软在路边。
他就像具干尸般重重坐在柏油路面上,月光照在他青灰的脸上,深陷的眼窝里嵌着两颗浑浊的眼球,瞳孔缩得比针尖还小。
他疯狂抓挠着自己的手臂,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道血痕,仿佛要确认这不是幻觉。
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但他充耳不闻,只是魔怔般重复着:
“真的有鬼…”
“真的有鬼!”
“救命啊——救命啊——”
在不为人知的阴影里,一道焦黄色的身影灵巧地从货车底盘下钻出。
996抖了抖蓬松的皮毛,琥珀色的眼珠在月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吱吱~”
小仓鼠得意地叫了两声,后腿一蹬,像道金色闪电般窜向那辆受损的悍马。
它锋利的爪子轻易扒拉住车门缝隙,毛茸茸的身子一扭,就爬上了碎裂成蜘蛛网状的车窗。
因为是钢化玻璃,所以即使撞碎了,也不会掉落下来。
996当然不是鬼。
它原本在大平层里面待得好好的,结果自己的系统突然报警,宿主的生命安全受到极大威胁。
这一下就给它吓清醒了,急急忙忙赶过来,才赶上了。
说起来还得感谢一下上个世界的宿主,虽然第一次见面就把996扭送给了道士……好吧,前尘往事,暂且不提,总而言之,那个宿主任务完成度极高,让它拿了很多的积分。
对于996来说,积分就像是人类世界的通用货币一样,也是它赖以生存的能量,有了能量,才能做很多事情。
996趴在窗户上看了一眼里面:还好,宿主没什么大事。
要是路行真的出事了,明明任务对象的疯批值已经降到了61,那这一下和前功尽弃也没什么区别了。
还好还好,赶上了。
——
警笛的呼啸声划破了山间寂静的夜空,红蓝交错的警灯将事故现场映照大亮。
M市交警大队的巡逻车率先抵达,轮胎在柏油路上擦出尖锐的声响。
“所有人不许动!”
为首的交警队长厉声喝道,手中的强光手电扫过扭曲变形的货车。
确定货车里没有人后,他把目光转向外面的王跃。
只见王跃如同一具没有骨头的躯壳,软绵绵地瘫在冰冷的路肩上,当两名警员一左一右架起他时,他的脑袋无力地后仰着,露出青灰色的脖颈,喉结随着含糊不清的呓语上下滚动。
“有…有鬼…的…”
王跃的嘴唇干裂发紫,嘴角挂着白沫,说话时喷出腥臭的气息。
浑浊的眼球在眼眶里疯狂转动,布满血丝的眼白在警车闪烁的灯光下泛着骇人的红光。
“带走!毒检!立刻做毒检!”
队长一个箭步上前,粗糙的手指猛地掰开王跃的眼皮。
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那双涣散的瞳孔对光线毫无反应。
队长的眉头越皱越紧,多年的执勤经验让他立刻意识到什么。
“甲基□□中毒症状,”他压低声音对副手说,同时利落地扯开王跃的袖口。
果然,在手臂处发现了一排新鲜的针眼,周围的皮肤已经溃烂发黑。
“通知缉毒队,这可能是条大鱼。”
闻言,王跃突然剧烈挣扎起来,被毒品侵蚀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气。
他嘶吼着用头撞向警车车门,肮脏的指甲在警员手臂上抓出深深的血痕。
“按住他!小心!”
三名警员合力才将他制服。当冰冷的手铐"咔嗒"锁住他手腕时,王跃突然诡异地安静下来,呆若木鸡。
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划破夜空,由远及近。
红蓝交错的灯光在沥青路面上投下变幻的光影,医护人员训练有素地跳下车,迅速分成三组。
“血压90/60,心率120,初步判断脑震荡!”
“这位患者身上有骨折,需要立即清创!”
“先生请保持清醒,坚持住!”
吴叔、付薄辛和路行被分别安置在三辆救护车的独立舱内。
M市中心第一医院的急诊大厅亮如白昼。
自动门刚感应到救护车的到来,值班主任就带着十二人医疗团队快步迎出。
推床滚轮在抛光地砖上发出急促的声响,护士们推着各种仪器小跑跟随。
“一号床准备止血!二号床、三号床推去CT室!”
主任刚才就接到了消息,忙得不可开交,“联系神经外科和骨科紧急会诊!”
半夜十二点十五分,
急诊大厅的自动门再次开启。
姚兰踩着高跟鞋疾步而入,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散落了几缕,还没来得及摘下的翡翠耳坠在颈侧剧烈晃动。
在她身后,跟着面色铁青的路柏良,这位儒商连西装外套都没穿,眼镜架在鼻梁上。
“我儿子呢?”姚兰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路行、路行在哪里?”
护士站的年轻护士被这对夫妇的气势震住,愣了愣,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值班主任快步走来:
“路先生正在三楼病房,头部外伤止血完毕,存在脑震荡的可能性…”
“主任,”
路柏良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八度,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另一个年轻人呢?姓付的那位。”
值班主任扶了扶眼镜,翻动手中的病历板:“在同一个病房,双床位,付先生没什么事。”
他顿了顿,补充道:
“请家属不要担心,两位只是轻微擦伤和皮外伤。倒是那个年纪大些的司机伤势较重,右臂尺骨骨折,伴有轻微脑震荡。”
路柏良的眉头几不可察地松了松。
“都在三楼右转尽头。”主任贴心地替他们按下电梯键,“需要我带路吗?”
“谢谢。”
路柏良摇摇头,和脸色极差的姚兰女士一起坐电梯上去了。
电梯内狭小的空间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姚兰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刚才在家里面接到电话的时候,两眼一黑,差点就晕过去了。
“我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她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镜面墙壁映出她发红的眼角,向来精致的妆容被怒火灼出了裂痕。
路柏良抬手推了推眼镜:“已经派人在查了。”
他从西装内袋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蓝光映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
“老周带着技术科去了事故现场,小张在调沿途监控。”
“阿兰,别急。”路柏良收起手机,温热的手掌覆上妻子冰凉的手指。
他声音沉稳得像暴风雨中的锚,“不管是谁在搞鬼,都要他十倍奉还。”
“我怎么可能不着急,那是我们唯一的儿子!”姚兰女士压低了声音说。
“我知道,我知道,别担心,至少现在儿子没事。”
路柏良揽住姚兰的肩膀,轻轻的拍了拍,很有安抚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