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都搬到船上,顾篱回头看了一眼小窝,就撑起竹篙往前。
本就顺流,再有竹篙助力,竹筏在水面快速前行。
过了差不多半天,顾篱听见后方有虎啸传来,是北阳的声音。
顾篱能听出来他离得不远,双手合成个喇叭,放在嘴边,大声喊:“我在这里——”
山间传来回荡的声音,顾篱在原地没动,不一会儿,北阳就找到他了,涉水过来,直接跳到竹筏上。
竹筏晃了晃,顾篱问他:“你怎么又回来了?”
北阳说:“没事了,我听见南风的声音。”
他俩应该交流过了,顾篱放下心,猜测:“那可能不是部落里传来的。”
北阳不觉得自己听错,不过没有反驳:“我走到竹林听见他的声音,知道部落没事回来找你,往这边走了一点路,没找到你,又往回走。”
“然后发现我不在,又往这边来?”
北阳点头,如果不是这么来回走了两趟,他们应该早就碰上了。
顾篱搓搓他的耳朵:“累坏了吧?下来不是顺流嘛,我又着急,一直在划船,没停过,就走得快了点。”
北阳从水里游过来,身上湿哒哒的还在滴水,走到船的另一头,把毛甩干才走回来。顾篱找出他的衣服,眼睁睁看着毛茸茸的大白虎变成个大帅哥。
北阳一点都不避着他,面朝他,有条不紊地先擦身体再穿衣服。
顾篱难以避免地看见他腿间,悬在那都感觉沉甸甸的,唰地移开视线,侧过身,催促道:“不冷吗,快点。”
北阳穿好衣服来拉他的手,顾篱吓一跳:“干什、”
北阳把他因为划船而冰冷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不冷。”
他俩交替着划船,天没亮就到了停船的地方,他们东西多,晚上不好走,就在原地休息到天亮。
南风来接他们。
顾篱问起地震的事。
南风说没事:“山洞一点都没变,兔子和猪也没事,只有你在河边的房子有点裂开。”
北阳问:“我听见部落这边有声音,怎么回事?”
“我也听见了。”南风说,“应该是湖那边,我去看过,湖水很浑浊,别的没什么。”
顾篱不太放心,而且南风说他的房子裂了,走了半天回到部落也没休息,直接又往湖边去。
现在差不多是一年里水位最低的时候,湖边泥滩干涸。
湖水跟南风说的一样浑浊,顾篱还看见湖面上冒出一个巨大的气泡,气泡破裂,震出一圈一圈的涟漪。
他等了一会儿,没见第二个气泡冒出来,才拉着北阳往他们的房子走。
河边路比较平,他们沿河走。
河水还是源源不断地往湖里流,依旧清澈。
顾篱看着一边清一边浊的水,忽然道:“你有没有想过,从河里流过来的水去了哪里?”
盆地的地势注定附近会有很多水汇集过来,还有一条常年不断流的河,光看瀑布也知道水量不少,湖不是海,是怎么容纳这么多源源不断的水的?
北阳摇头,顾篱说:“我猜是地底下有条河,悄悄流出去了。”
北阳看着他,不确定他要说什么,顾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只是有种萦绕于心头的隐忧,摇摇头:“走吧,去看看房子。”
房子的墙上果然有条裂缝,就是修了烟囱的位置,顾篱跟北阳一块儿拿泥巴补了补,没在这边住。
地震对部落的影响微乎其微,不如铜斧带来的震动大。
有了铜斧头,部落里不论兽人亚兽人都爱上了砍柴劈柴,原本捡回来堆在大山洞里每隔几天才有人劈的柴,每天都被劈得一干二净,砍得又短又细,煮一锅汤都要抱两把才够。
顾篱用陶窑烧铸磨具又做了几把斧头,砍刀也如愿以偿地做了一把。
砍刀用料扎实,做了一掌宽一拃长,刀背有半个小指那么厚,剁骨砍树都不在话下。
剩余的铜料他做了几把小刀,一指长的样子,做成匕首的形状,双面开刃,头也锋利,可以用来割烤肉,采集的时候用也方便。
亚兽人们很快发现,这小刀用来裁布料也方便。
顾篱还想做更方便的铜针呢,可惜没成功。
芦荟被墨青和三雪照料得很好,小苗明显长大了一些,最大的已经有两指长,顾篱把长出根的都单独种出来。
看墨青不舍的样子,分了他几株,他又喜滋滋捧回去。
夜晚下了一场大雪,雪花悄悄落下。
刺骨的寒风被兽皮挡在山洞外,饶是如此,北阳一起来,顾篱也感觉被窝一下子凉了好多,不安地动了动。
北阳把火烧起来,陶罐放在火上热着。
顾篱才又睡着。
等他也起床,掀开洞口的兽皮,就看见满目洁白,山洞口的小水坑结冰了,取不了水,刺骨的寒风袭来,他又躲回山洞。
前一阵为了用新斧头,大家都很爱砍柴,囤了很多柴,炭也因为锻造铜器烧了不少。
不缺燃料,不缺食物,大家都躲在部落里猫冬。
放出去的三头猪,有一头不知道是饿的还是怎么,跑回来了,没回猪圈,进到山洞里偷吃东西,把同样偷吃东西的小熊拱得四脚朝天。
被小熊带来的牛河吓得哇哇大哭,兽人们闻声而来。
小熊崽被青霜狠狠揍了几下屁股,牛河抽抽噎噎往阿母怀里钻,顾篱给他们拿了几块蜂蜜肉脯。
小熊崽皮糙肉厚,有肉脯吃立刻忘了痛,牛河一边抽泣一边啃。
至于被兽人逮住的猪,大家一商量,吃了顿杀猪饭。
顾篱灌了点香肠出来挂着风干。
接下来几天雪虽然没再下,但是也没化,天还是一样冷,泼出去的水没多久就冻成冰,现在大家取水都不带陶罐了。
就凿一块冰捧回山洞。
部落里除了三个巡山的虎形兽人,大家都没再外出,连每天一顿都不去大山洞吃了。
生存的经验告诉他们,这种天气,活动量越低越好,最好就躲在山洞里,除了吃就是睡。
洞口又积了点雪,明明这两天也没下,这些雪不知道哪里飘来的,一晚上就能积一层。顾篱把干净的雪收进罐子里,省得敲冰取水。
忽然一个雪团子落下来,噗地砸进积雪里,砸出一个小坑。
顾篱左右看看,墨青三雪洞口没有人,他又抬头,上面没有山洞了,再往上就是悬崖,可能是上面掉下来的?
他接着搂雪,又一个小雪团落在脚边,这次他看见了,是下面扔上来的。
探头一看,果然松原也在取雪。
顾篱装作没发现,悄悄团了一个雪团,咻地扔下去,然后快速缩回脑袋,紧接着听见下面传来一阵爆笑。
顾篱又探头去看,松原笑得快直不起腰,指着他说:“阿父,你说说他。”
顾篱才知道他的雪球扔到阿父身上去了,大声道歉:“对不起阿父,我没看见你,以为是松原。”
松原不满:“是我就能砸吗?”
顾篱又团了一个砸下去。
松原又一躲,雪球砸在松崖腿上,顾篱气得想下去找松原肉搏:“你先扔的!”
两度遭了无妄之灾,松崖也没生气,掸掉身上的雪,又掸腿上的,还提醒他:“篱,玩雪不要把衣服弄湿。”
顾篱无奈地应:“知道了阿父。”
北阳披着一身雪回来,在洞口抖了抖毛。
顾篱听见动静出来,掀开帘子,山洞里暖烘烘的,北阳一进来,毛发上零星的雪点就化作小水珠。
洞口挂着兽皮,明明是白天,山洞外的光也照不进来,山洞里只有火堆散发着昏黄的光。就着火光,顾篱纺线,北阳编草席。
没一会儿,顾篱就开始打哈欠,打到第三个,放下线团躺床上去了。
北阳看看他,接着编草席。
顾篱一觉睡醒他已经编好半张。
顾篱缩在被窝里,问他晚上吃什么,北阳终于放下草席:“天还没黑。”
他走过来,胳膊撑在床边,盯着顾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