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篱觉得这事跟他也有关系,他拦着非要完全康复才让下地。
这种先康复再复健的思路可能不太适合兽人,放鸟族身上是飞不起来,放到大猫身上可能就是跑不动了。
为了给虹留点面子,他说:“也不全是,主要他翅膀也受过伤,又那么久没飞,没什么力气。”
兽人半信半疑的,晴也来问:“他的腿完全没事了吗?”
顾篱说:“目前是好了,不知道跑动有没有影响,走路肯定没有问题。”
晴似乎有什么想说,最后也没说,只是笑笑。
顾篱想到他的腿,有些惋惜,往事不可追,况且他也不敢说,当时他在就能治好。
山君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顾篱抬眼就看见,小虎崽被两条尾巴轮流吸引,小爪子抬着,勾这个拍那个,一个都没碰到。
再过会儿,也不知道南风先动的手还是山君先动的手,两只大老虎就开始玩闹打架。
小虎崽在阿父和祖母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小。
离得近的亚兽人去把她捞回来。
没一会儿寒九寒十也加入进去,他俩都是豹,体型比老虎小很多,但是在猫科里面也算大,不死斗的话,他们也能玩起来。
其他兽人也蠢蠢欲动地加入,大片的空地一下子成了猫猫乐园。
北阳看看顾篱,顾篱说:“去呀。”
北阳就也去了,顾篱看见松原也在里面,还有墨青和三雪,他俩最腻歪,玩着玩着就肚皮朝上地蹭起来了。
兽人们从地上玩到河边,把河水搅得一片浑浊,又开始比抓鱼。
北阳叼到一条鱼就没有再玩,上岸抖抖毛,来找顾篱。
松原不爱玩水,也没兴趣这样抓鱼,是被牵连不小心掉水里的,很快上来,蓬松的毛发缩水成一团。
顾篱说:“你毛太长了,走回去上面全是泥,我给你带回去。”
然后不由分说地把他端起来带回去。
阿白这两天在学织布,他们的织机得两个人一起才能用,她在红叶那边还没回来,顾篱就拿块布给松原擦干毛,放在台子上:“你就在这等阿白来接你吧。”
顾篱感觉松原白了他一眼,轻轻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然后去给北阳擦毛,忽然想起来:“现在虹搬走了,那阿父阿母是不是可以搬过来住了?”
现在大部分人都已经搬到新房子住了,红叶他们还住在原先的房子里。
接下来有得忙,要不就今天搬了吧。
毛也不擦了,他放下毛巾,自己先过去:“你俩都来帮忙。”
松原和顾篱都出去单住了,红叶和松崖东西并不多,他们六个人呢,两趟就搬好。
顾篱把之前油炸过,浸泡在油罐子里的丸子拿出来烤了,丸子都串在签子上,一串要串三个大丸子,一边烤一边往下滴油,顾篱拿小碟子接起来,腌制的时候可以用来调和酱料。
他烤的时候红叶就说:“不用这么多,晚上不爱吃肉。”
顾篱给她换成了一颗丸子,还有两颗小一点容易熟的蘑菇,剩下的人都爱吃肉,不用换。
等烤完了,六根串串拿在手上碰一碰,顾篱说:“庆祝我们搬进新家!”
“庆祝我们搬进新家!”
……
第二天,部落三分之一的亚兽人乘船去橡子林,兽人们去了十来个,这次主要目的是看看橡子成熟度,如果能采集就采集,如果不能采集,就先摘点别的回来。
千湖部落也有几个兽人跟他们一起去。
从部落出发,顺着水路,经过千湖部落再到橡子林,就算一直划船也要两天时间。跟顾篱和北阳两个人出去的时候一样,他们也是兽人晚上划,亚兽人白天划,因为人多,都可以轮班,不用硬熬。
出发的第二天下了场雨,正好他们离矿洞不远,就去矿洞那边躲雨。
千湖部落的兽人不知道这些矿石能做什么,只觉得好看,多多少少捡了一点,顾篱也没当回事,雨停了继续走。
大部分橡子还没有到最佳采集时间,经验丰富的亚兽人给出确切时间:“大概还要六七天,再过六七天就可以开始大量采集了。”
这次也不白来,除了采集部分早熟的橡子、栗子,还有一些能吃的块茎块根,这个时节刚好。
因为地面潮湿,不太好睡,之前经常用来过夜的小木棚又睡不下那么多人,需要稍微扩建一下。
千湖部落的兽人更熟悉另一种野外营地的建造方式,在周围看了一圈说:“有几棵树很大,上面可以建造树屋。”
不管是扩建木棚还是建树屋,都离不开木材。
千湖部落这几个兽人里面正好就有之前第一批被蝶派来学造房子的,这会儿发现,他们部落不光亚兽人砍树快,兽人砍树更快,他们拿着石斧也就修修枝,干脆就去造木屋。
有一个兽人眼尖,在树上看见了亚兽人用的斧头反光,觉得有点奇怪,就跟同伴说,另一个兽人不信:“你肯定看错了,石斧怎么会反光?巫刀才会反光。”
“巫刀,篱也有啊,很大一把。”
“那也是刀,又不是斧,怎么会有巫斧?”
“那他们为什么砍树这么快?”
“他们就是砍得快啊,你该不会是上次输给亚兽人不服气吧?”
其他人都笑起来,只有一个兽人没有。
他又留意了一下崖山部落别的兽人亚兽人,让人惊讶或者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斧头。
这叫什么,巫斧?
一个部落这么多人都是巫吗?
他忽然想起来小时候看见过的一场非常可怕的仪式,巫把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兽人活活烧死了,那个小兽人其实跟他差不多大,但是从小就不会说话,也没有名字。
那时候的巫还不是蝶,蝶带着红色的耳坠,站在巫的身边。
被烧的小兽人挣脱木架倒下来在地上打滚,他明明不会说话,只有粗粝的喘息,却仿佛发出哀嚎,蝶忽然走上去,把巫刀插进他的心口。
那个小兽人就睁眼看着她,胸口和嘴角溢出的血比她的耳坠更红。
他目睹了一切,回去就开始发热,每天都做噩梦,梦见自己也要被抓起来烧死,巫来看过他,沾染着黑色药汁和泥土的长指甲,掐得他很痛。
他不敢说话,又不敢不说话。
在阿母的请求下,巫留下了退热的药。
他吃了药,还是没有退热,阿母或许听见他说的梦话,悄悄告诉他:“那个小兽人的阿父是流浪兽人,巫说过,兽神不喜欢流浪兽人,所以他不会说话,要被烧死,不光因为他是黑色,你会说话,有阿母在,跟他不一样,不要怕。”
“他不是被烧死的,是被蝶、”
阿母捂住他的嘴,低声说:“所以蝶也被巫罚了,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巫说什么时候下雨,就是兽神原谅她,才可以吃饭。”
“你什么都没有做,兽神不会罚你。”
他对蝶的观感有些复杂,明明知道她已经是巫,又觉得她跟从前的巫不一样,但他始终怕她。
或者说怕巫。
现在这种恐惧到达了顶峰。
崖山部落人人都有巫才能用的刀斧,还砍了这么多树枝,该不会要烧死他们吧?不该因为想要到不同地方狩猎就出来的。
但是是蝶让他来的。
因为这一份恐惧,他晚上不敢睡觉,躲在还没有完全建成的树屋上。
虽然有木棚,有树屋,晚上睡觉还是需要有人守夜的。
兽人们轮流守,每个人不需要太久。
顾篱就让北阳喊他一起,北阳知道他不是爱守夜,是想晚上弄点吃的。
部落搬迁之后,还是每天都会安排人守夜,安排得还比以前多,但是一直都没有排到他俩。
顾篱有点怀念从前守夜的时候北阳带食材他负责烤的美味时光。
天快黑的时候,北阳进了一趟林子,没多久就提着一只兔子出来,顾篱嘿嘿直笑。
晚上他俩就在火堆上烤肉吃,顾篱拿出小刀在兔子肉上划了几道,掰着吃兔腿的时候,北阳忽然往树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