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他的视线,亚兽人侧身低头,顾篱抱歉地笑笑,不过她没看见。
他就去看独山。
看得出来独山这段日子没少吃苦,谷雨刚变成兽形的时候瘦得皮包骨头,现在已经好多了,独山跟他反过来,养伤没养好,看着比谷雨还瘦一点。
和谷雨相比他的伤口并不大,但明显溃烂,山君只看了一眼就说:“你快死了。”
她又对顾篱说:“里面都是烂的,不好治。”
独山看向顾篱,他早就听说过这个亚兽人,但还是第一次见,比他想的还要小一些。
他不知道是长得凶还是怎么的,眼神让人想躲,顾篱忍住没有躲,还往前走了半步。山君都说他要死了,怕个病猫干什么?
顾篱走到船上去看他们带来的东西。
这次倒没什么问题,盐就是干燥干净的盐,海货也没拿海带凑数,鱼干和贝壳都有不少。
顾篱说:“你这个伤光靠草药不可能治好,用我的方法会很疼,我不信任你,所以会绑住或者找兽人来按住你,你同意再进去,要不就带着东西回去吧。”
独山回头看了一眼亚兽人。
亚兽人仍旧低着头:“回去也活不了。”
这显然也是独山的意思,顾篱就没有再多说,带他们一起往里面走。
田地里作物基本已经收割,只剩下第二批种下去的稻子和离居住区最近的一块菜地,亚兽人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注视着独山。
顾篱没管他们,跟山君商量该把独山安置在哪里。
本来病房是最合适的,但是病房目前只有一间,顾篱不放心独山和谷雨住一起,山君也不放心。
独山就被放到山君家里去了。
寒九寒十一般至少有一个在部落里,看住受伤的独山足够了。
亚兽人终于抬头看屋子,独山被带到床边,顾篱问他:“能上去吗?”
独山压低身形,顾篱这几天看多了,猫猫们都是这么跳的,但他没跳起来,亚兽人过来想要帮忙,被顾篱拦住:“你叫什么?白羽说你有小崽了,不用做这些。”
“我叫青鱼。”亚兽人摇头,“没关系,之前都是我做的,你们来他可能不舒服。”
她弯腰小心把独山抱到床上去,放下之后轻轻抚摸他的脊柱,伤口附近,独山大口喘气,应该是很痛。
顾篱觉得他的伤可能比预想得更加棘手。
现在已经下午,没多久就要天黑,光线不好,顾篱没有立即动手:“天马上就要黑了看不清,你们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晚,我也做点准备,明天再给独山治伤。”
青鱼说好,问他:“我可以帮你们部落做事换食物吗?”
他们原本想自己带一些食物来,但是顾篱要了比白羽说的更多的盐,还额外要了海货,短时间他们准备这些已经很吃力,再多要部落其他人少吃点东西才能省下来。
独山说崖山部落愿意给他们治伤就不会饿死他们,来了再想办法。
顾篱确实不会饿死他们,何况这还有个孕妇。
他想了想:“我们部落只有一顿是一起吃的,那一顿可以给你们也准备一点,别的食物,你可以跟亚兽人们一起在附近采集,或者去河里放鱼笼抓鱼。”
青鱼不知道什么鱼笼:“是网鱼吗?”
顾篱说不是:“我家里有多的鱼笼,给你一个吧。”
不光是鱼笼,取水的陶罐之类必须的东西也送来了,还有今天的食物,浅给她送的。
顾篱本来想着让浅避一避,她却主动过去,还给青鱼拿了一点食物,顾篱就知道她们关系不错了。
浅说:“青鱼说帮我去偷药,被族长发现了。”
顾篱想起她和小虎崽被逼得离开部落:“你会不会觉得我不该救独山啊?”
浅摇头:“不会,如果你不是那么好,那时候就不会救我了。”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篱和北阳算是越界,如果谨慎一点,装作没有看见她快点离开才是正确选择。
青鱼显然是干惯了活的亚兽人,收到东西马上就整理得井井有条,天黑之前床铺好了,水打了,甚至柴都捡了一点。
顾篱去看过,她没把草铺在炕上,而是铺在地上。
估计是要跟独山分开睡,炕用泥抹得很平整,对兽人来说不垫草问题不大。
顾篱拿出一小筒药:“这个是退热的药,发热的话给他吃下去,我明天一早就过来。”
青鱼看见退热的药,立刻想起浅和她的小崽,想问问顾篱她们是怎么到崖山部落的,又顾忌着独山再没有问。
顾篱就没那么多顾忌了,直接说:“你要是无聊的话可以去找浅说说话。”
青鱼又看一眼独山,床上的豹子已经闭上眼睛。
顾篱笑了笑:“那我走了,有急事的话隔壁就是山君,找她或者寒九寒十都行。”
回到家,顾篱连夜磨刀。
独山的伤显然要剃毛了,得把刀磨得锋利一点,他还去抱了只兔子来试,这些兔子已经不是当初被天天被他抱着薅毛的那一批了,平时都被关着吃草,被他抓出来惊惧到假死。
顾篱不觉得为了生存的猎杀有什么问题,但这么折腾有点折磨猎物的嫌疑,双手合十给它道歉:“对不起啊兔兔,我不吃你,就剔点毛。”
他让北阳按住兔子,自己小心刮毛。
磨了好几次刀,把兔子背剃秃了一块,还留下好几道伤,摸摸兔子头:“从今天起你就是为医学做贡献的兔子了。”
他干什么北阳都配合,见他不再磨刀,问他:“剃完了?”
顾篱点头,北阳就要折断兔子的脖子,被顾篱拉住:“哎哎你干什么?我答应不吃它了。”
他抱着兔子找了个藤筐装进去:“今晚就先在这边吧,明天送你回去。”
处理完兔子,顾篱打着呵欠上床,躺平闭眼睡觉,过了一会儿忽然又睁开眼睛,推推北阳:“你咬了多深啊,要不变成兽形给我看看牙有多长?”
北阳:“……”
北阳翻身过来,顾篱赶紧求饶:“不行不行,明天要早点起来去给独山清创的,睡了睡了。”
北阳没有下去,胳膊撑着身体,在黑暗中盯着他看。
顾篱闭眼装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又睁开眼:“你干什么啊?”
话没说完,北阳低头亲他。
多的倒没做什么,顾篱清早就起来了,准备好剃毛刀兼手术刀,包扎引流的布条,还有盐水。
因为要限制独山,顾篱把松原和谷雨喊上了,北阳今天依旧要外出。
谷雨还是黑豹的样子,听顾篱说完,也没有要去变成人形的意思,在原地看着他。顾篱停下脚步:“你还不能变回去吗?”
谷雨摇头,顾篱不知道他这是否认还是不能,换了个问法:“你能变回去了吗?”
谷雨点头。
“那一起啊。”
谷雨又摇头,往后退了半步。
顾篱问:“怎么了?你怕他?”
谷雨点头。
“不用怕。”顾篱左右看看,“他现在动都动不了,他当时害你那么痛,你就当去报仇。”
跟之前谷雨一样,独山身下也垫了草和布,这是为了不要让水流到炕上,不然会变成泥浆的。
伤口附近的毛发都已经粘结到一起,顾篱先用清水冲开,接着才剃毛。有昨天的兔子练手,今天看起来就游刃有余。
剃完独山后脖颈就秃了一大块。
谷雨有些庆幸自己当初是人形,不然肯定也要剃毛,让他意外的是,篱没有缝独山的伤,而是用刀划破,有点像他当时好一半的时候。
但独山的伤比谷雨深很多,比北阳说的还要深。犬齿咬出来的那四个洞,都到骨头了。
顾篱相信北阳,他说多深肯定就是多深,现在这个情况是应该是后来恶化的。
独山确实不像谷雨那样能忍痛,顾篱下刀的时候他还能忍,到他挤压伤口,豹子就开始呲牙哈气,瞪大眼睛,后颈毛、后颈没有毛了,炸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