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事我不搬了,你们搬吧。”
等她走了好一会儿顾篱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你们,奇怪,他刚刚说的不是北阳吗?口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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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篱看了眼竹筒,皂液完全还是软的,不知道要放多久才能脱模,白天急着跟北阳去看山洞,陶罐都没清洗,一个里面还有用剩下的碱液,一个还有残留的皂液,这会儿都聚集到罐底了,顾篱又刮了一次加到小碟子里。
碱液剩得不多,就倒掉了。
红叶用手指碾了碾火塘边上还没干的草木灰:“这个灰还要用吗?要不要晾干用叶子包起来,你不是要用细草木灰?”
顾篱之前劁猪的时候用过,不过这会儿觉得,可能也可以拿来干点别的。
今天竹咚来问他有什么办法让陶罐不漏水,说起来其实简单,施釉就行了,问题在于找不到合适的釉料。
他知道陶器是泥土做的,用粘土最好,听说过高岭土,但不知道高岭土长什么样,附近有没有,也不知道釉是什么做的,只知道有一种釉叫柴烧落灰釉,瓷器烧制的时候草木灰落在表面形成。
听起来容易,他自己烧的时候,不管是用柴还是用炭,都没烧出过釉面,这会儿看着因为水分残余呈现出膏状的草木灰,忽然有了新的灵感——如果草木灰可以变成釉,那把灰浆直接做成釉料涂抹在陶器表面送进炉里烧,是不是也能烧出“落灰釉”?
第30章
顾篱之前烧陶基本都是在天开始热起来的时候, 食物不缺,不用花太多时间采集,燃料也容易获取, 捏陶器还不冻手。
陶器不是他一个人用,需要的人会帮忙挖陶泥捡柴, 顾篱只要抽时间做好晾干做个堆烧的土窑就行, 连烧火都有留在大山洞的亚兽人帮忙。
但他不想等到春天了, 有新的想法当然是有立刻去做, 做出来就有罐子存油了, 做不出来、做不出来就做出不来呗,失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先去看了看之前烧砖砌的两个炉子, 风吹雨打半年,两只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他拌了点泥巴把比较完整的那只修了一下,再给炉壁加厚, 越厚保温效果越好么。
天气转阴,他担心下雨把泥炉淋坏,那就白修了,趁着雨还没落下, 风干差不多了就生火把炉烤干,然后挖了好多泥背回来。
他一直怀疑做的陶器耐不住高温是因为陶土质量不够好, 不够细, 现在趁着泥土干干的,又有石碓,可以粉碎一下。
碾成粉末状的泥土加水搅和成泥浆,静置片刻,把大的颗粒先沉淀出来, 再把浆水倒到另外的容器里继续沉淀,不断舀出上层的清水。
这样沉淀出来的陶泥十分细腻,就是耗时间,顾篱把容器放在火塘边,让温度也带走一点水分。
等到泥浆变得足够粘稠,他就用手挖出来摊在加热过的石板上摔打揉搓,进一步减少水分。
乌云在天上飘了两天,终于化作雨滴落下,淅淅沥沥下了一天,到傍晚变成飘扬的雪花,早上起来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顾篱掀开山洞口的帘子,探头探脑往外看,红叶在身后叮嘱:“不许去雪地里打滚。”
顾篱立刻辩解:“我从来不滚,都是松原滚的。”
松原说:“我有毛,不怕冷。”
“我穿得多,我也不冷。”
“你衣服会湿。”
“你毛还会湿。”
他两个起内讧,吵得人头痛,红叶一刀切:“都去大山洞干活。”
大山洞里总能找到事做的,顾篱先给自己安排好了:“我准备烧陶器。”
然后安排松原:“你今天帮我做陶泥吧。”
他那天挖回来的泥土有很多,一个人精力有限,容器也有限,到现在也就得到一团砖块大小的陶泥,他还得做陶胚,揉泥这种只是麻烦但没有技术含量的事,就找个苦力帮忙吧。
松原对他刚才连累自己耿耿于怀:“你怎么不找北阳?”
顾篱理所当然:“你还是我阿兄呢,我不能找你吗?再说下雪他肯定出去了,等他回来我再找。”
“那我也要罐子,你给我做两个、不对,三个,三个这么大的罐子。”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跟平时取水的罐子差不多大。
“你揉泥,要是柴火不够再找点柴来,做三十个都行。”
他们又商量好了,就一起去大山洞,中途经过山君家洞口的大平台,他们家山洞白天几乎不挂草帘,寒十就坐在洞口。
尽管知道北阳大概率不在,顾篱还是下意识探头看了眼,正好对上寒十的视线,他咧嘴笑了笑,打招呼的话还没说呢,寒十就先说:“来找北阳?他出去了,出去得早,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顾篱不好意思地应声:“哦哦,我没什么事,就是看看他在不在。”
松原在一边笑他,还是那种特别明显的嘲笑。
顾篱搞不懂他:“你笑什么?”
松原说:“知道他不在你还找。”
“我就看看。”顾篱觉得他今天很不对,“你今天干嘛,是不是想打架?”
“你打不过我。”
顾篱跃跃欲试:“那你变成兽形我们打。”
松原的兽形可不像北阳,尽管比他记忆中的兔狲大一点,也就缅因猫这么大吧,他这么大个人呢,只要松原不下死手,肯定是他占优势。
不过一般也打不起来,顾篱对兽形的松原充满包容,小猫咪能有什么错呢?
他们兄弟俩大部分时候关系都很不错的,偶尔闹矛盾也是有什么说什么,像在山洞里那样吵完就好了,这怎么还阴阳怪气呢?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松原觑他一眼:“我听竹鸣他们说你跟北阳去看山洞了。”
顾篱点头:“看了。”
松原哼哼唧唧:“你要去跟他一起住?”
“啊?”顾篱一头雾水,“谁说的,我没说啊,墨青说的?”
“竹鸣他们说的。”
“哦。”顾篱想起来,“竹咚以前也说想搬山洞,我帮北阳去问过,她可能弄错了。”
“这样啊。”松原咳嗽两声,东看西看的,转了好几次视线才落到他脸上,“不是不让你去,就是……”
“我知道,就是要跟你说是吧,我们是兄弟,搬家这么要紧的事,我肯定先跟你,跟阿父阿母商量啊。”
顾篱可太懂了,毕竟听说北阳要搬家的时候他就是这种心态。
松原皱着眉想了一下,感觉好像差不多,又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
纠结着就走到底了。
雪虽然暂时停了,今天出去的人也不多,大部分都在大山洞里,看见顾篱捏泥巴,都问他是不是要烧陶,顾篱点头:“我想试试能不能烧出不漏水的陶器。”
他这样说大家都很感兴趣,过来围观,看他陶罐石锅来回倒腾泥浆,竹咚说:“篱,我有一个空罐子,你要用吗?”
“我家的石锅今天不要用,可以拿来。”
“我也有,下雪了,洞口就能取雪,不用下来取水,我的罐子也能用。”
“我有个破罐子,能用吗?”
目前没有适合长时间过滤的东西,能把水和泥分离开的方式只有沉淀,容器当然是多多益善,破的也没关系,有底就行,无非是少装点。
顾篱一个都没拒绝,大家把自家闲置的容器拿来,山洞里就大大小小、破破烂烂地摆了一地。
这些破破烂烂的容器都有一个共同点,基本是横向裂开的,也因为这样,都能留个底,陶罐变成陶盆或者陶盘的不少。
估计跟他用泥条盘筑法一层一层往上塑型有关。
第一炉顾篱准备尝试为主,做点小东西,正好可以不用这样盘。
用一整块陶泥直接塑形并不容易,徒手捏很难捏匀称,要是有个转盘就好了,虽然他也不会拉胚,但是可以慢慢学嘛。
顾篱动作慢下来,思考轮盘的结构,想直接用陶泥做个轮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