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天气明显有点回暖,但实在非常干,顾篱都记不清上次降水是什么时候了,山洞口的蓄水坑填不满,崖下的小溪只有手掌宽,流着流着就断了。
兽人们已经开始恢复狩猎,亚兽人们结伴去湖边打水,陶罐本身厚,再装上水,一路要歇好几次,后面顾篱就叫松原砍了半根竹子回来,他取下长长的两段,在每一节上钻孔。
松原说:“你要打孔不早说,我找虫子啃过的给你带回来。”
顾篱咽口水:“那你把竹虫一起带回来,我油炸一锅。”
竹虫成虫比较好找,天热会掉到地上,抓来可以烤着吃,和知了一样,掰头去腿撒点盐就行,幼虫是不一样的味道,微甜,还有点奶油味,顾篱长这么大没吃过几次。
松原也给他勾起馋虫,烤竹虫还挺好吃的,就是找起来费力:“我下次去竹林的时候找找。”
他俩光想着吃去了,红叶倒是一下就猜到竹筒的用途:“你要用竹筒取水?”
顾篱点头:“陶罐太重了,还不好拿。”
他给竹筒两端系好绳子,背在身上试了试,没几天,山君带兽人们去砍了一次竹子,大家都用竹筒取水了。
虽然竹筒孔小,取水的时候不方便,但只要堵上基本不会漏,免得打湿兽皮衣。
湖泊又小了一圈,之前北阳叉鱼的那块石头已经在岸边,脚一抬就能跨过去,有一个亚兽人会叉鱼,是竹鸣和竹咚的阿母,叫竹泉,叉了几条鱼回去,让顾篱跟上次一样炖汤,她把炖过汤的鱼头拿去给竹鸣。
部落的存粮分开放在几个储粮坑里,最近吃的那个储粮坑已经见底,挑不出很多稻。
剩下一个没开的坑一般是留着慢慢吃的,也是最后的储备粮,不能轻易开。
存下来的蘑菇干和菜干没剩多少,照这么干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采集呢,得省着点吃。
顾篱只好煮了一锅杂粮粥,没控制好火候,中途加了一次水,尽管是用鱼汤做底,还是吃得直皱眉。
红叶安慰他:“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开始采集了。”
红叶预料得很准,没几天春雷一响春雨落下,干旱结束万物萌发,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生机盎然的绿意。
顾篱看看自制日历,这才刚到三月:“也没有冷很久嘛,那些部落的巫说得不准。”
早春的采集效率没有夏天那么高,亚兽人们要每天都出去,最暖和的一天顾篱爬到树上摘香椿树的嫩芽出一身汗,他解开兽皮衣在树上坐了一会儿,带他们出来采集的青霜在下面喊:“篱,采完就下来,这种树脆,容易断。”
顾篱应了声好,抱着树干慢慢落地。
“摘了多少?”
顾篱伸手,这么大棵树,也就小小两把,他都没放进筐,就捏在手里,青霜失笑:“你拿回去自己吃吧。”
东西确实不多,现在食物也不那么缺了,野菜很多见,顾篱就放进自己的小筐里,正好昨天松崖捡回来两个蛋,不知道是什么好心鸟下蛋这么早,成全了他的香椿炒蛋。
早春的这一口,顾篱吃得心满意足,然后乐极生悲,半夜惊醒嗓子干疼,又因睡前忘记煨水没有热茶喝,只好喝了几口凉的,第二天就起不来了。
头昏脑胀,骨头缝里都在疼,顾篱知道自己大概是感冒了,头脑昏昏地想,冬天最冷的时候没生病,天气转暖反而感冒了,这算什么?
换季流感吗?
第38章
松原第一个发现顾篱生病, 他用冷水洗过脸,手很凉,本来是想像顾篱闹他一样冰他一下喊他起床的, 一碰到脸就感觉不对,这也太烫了, 主要篱居然没有跳起来打他, 慌忙朝外喊:“阿母, 阿母, 篱发热了。”
红叶在山洞外取水, 捧着陶罐进来听他这样讲,先是不信:“好好的怎么会发热。”
但还是立刻放下陶罐走过来, 见顾篱躺在床上脸颊发红,皱着眉,显然不舒服,赶紧也伸手摸探他的额头, 又摸摸他的脖子,关切地喊:“篱?”
顾篱早早醒过,实在不舒服又睡了,这会儿被他们弄醒, 只觉得眼眶都在发疼,弱声弱气地喊:“阿母, 我身上好痛, 晚点起。”
红叶说:“今天不要起来,发热了。”
顾篱往兽皮毯子里缩了缩,又闭上眼哼哼唧唧:“没发热,我冷。”
这下红叶更断定他在发热了,转头对刚起床的松原说:“你变回兽形给篱取暖。”
顾篱听见阿母这样说还笑了一下, 拿手拱开兽皮:“来。”
被红叶捂回去:“别动。”
松原变成兽形跳上床,压住兽皮的边,顾篱也反应过来,发热就是会畏寒的,把脚缩上来压在膝窝下,一边伸出手捂在松原软软的毛毛上,迅速判断自己的病程,给自己开方子:“阿母拿姜片煮点水,我发发汗就好了。”
山洞里最乐观的就他自己,发热不是小病,受伤的兽人最怕发热,部落的小孩夭折也大多因为发热,松崖忧心忡忡地问:“篱还冷不冷?”
看样子顾篱要是说冷,阿父也要变成兽形来给他取暖了。
顾篱摇头:“好多了,阿父阿母你们出去吧,阿兄在就够了。”
冬春之交,食物获取一向是不容易的,还容易下雨,天气好的时候得尽可能多地采集狩猎。
红叶哪里能放心:“我去找青霜,今天让她带人去采集。”
松崖也说:“前两天在橡子林那看见一个蜂窝,我去弄点蜜来。”
红叶认同道:“蜂蜜好,多找几个人一起去,小心点。”
顾篱想说不用去,嗓子干涩到说不出话,红叶给他倒了碗温水来,扶他起来喝水。
松原起身换位置,伸了个懒腰,头和身体压得低低的,只有屁股翘着,一只前爪还往前伸,尾巴自然垂落摆动扫过兽皮毯子。
顾篱喝过一碗水感觉身体暖和好多,一只手碰碰松原的毛爪,红叶把碗放到那边火塘边的石头上,让顾篱重新躺下,然后一把端起兔狲给他压被角,叮嘱道:“你在洞里照顾篱,我去找青霜。”
红叶下去没多久就回来了,带着从顾篱小菜地里摘来的薄荷叶子,还有几根葱。顾篱从前自己说的,发热冷的时候用葱泡水喝,退热之后喝蜂蜜水、薄荷水,确实有用。
这会儿也问顾篱自己:“篱,用葱还是姜泡水?”
顾篱觉得姜汤比葱汤好喝很多,但还是说:“一起吧。”
红叶就把葱姜一起放到水里煮,难得用了陶罐,总担心它要裂,照看得十分小心,眼看着沸腾起来立即倒进顾篱的杯子里。
这杯子有个把手在,平时可有可无,现在篱生病拿着倒是稳当很多。
这么一杯浓浓的葱姜水喝下去,从口腔一路热到胃,辛辣直冲脑门,但还是没有出汗,顾篱没什么力气,喝完就躺回去闭眼休息了。
这回是热醒的,大概是阿母帮他调整过,兽皮毯子两边都压在身下,紧紧包裹着身体,他几乎动弹不得,松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他枕边来的,毛茸茸一团盘在脖子边上呼呼大睡,堵着被窝口,热量一点都散不出去,他一转头还糊了一嘴毛。
松原被他推醒,跳下石床又跳上来,蹲在边上,顾篱哑着嗓子:“阿兄帮我煮点薄荷水再拿块山鼠皮沾水给我。”
松原跳到自己的石床上,不一会儿就人形出现,照他说的先煮薄荷水再拿山鼠皮:“阿母刚出去,去换稻了。”
顾篱还小的时候,生病说过想喝粥,那时候阿母煮了杂粮粥,顾篱却喝哭了,说不是这样的,红叶仔细问了才知道,原来是只用稻米煮的粥。
顾篱用山鼠皮从脸擦到脖子再擦到腋下胸口,然后把鼠皮给松原:“不用那么麻烦,我马上就能好。”
松原无所谓地说:“好了你就当多吃一顿,你不是喜欢吃那个吗?也就挑的时候麻烦一点。”
红叶用石碓舂好了米才上来,顾篱发过汗,虽然还没完全退烧,但精神好多了,斜靠着石壁小口喝薄荷水,山鼠皮晾在裸露的石床上,偶尔擦一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