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探头去看,以为又是什么吃的, 却看见几颗圆润光滑的小石头:“石头?”
“嗯,马上就到大集会了。”
顾篱想起来去年大集会北阳被他用掉的石头, 说好帮他捡回来的, 也没捡多少, 顿时心虚起来:“你要拿去换东西吗?这次能换的东西很多, 酸枣糕山楂糕可以多做点, 还有果酱和柿子糖。”
北阳说:“石头不能吃不能用,捡来就行。”
顾篱一想也是, 不管是果酱还是山楂糕,眼下柿子没熟,都要用麦芽糖,做起来还是有点费劲的, 相比之下,石头确实来得要容易一点。
今晚的汤是野菜蛋花汤,这么多人喝的汤,顾篱打蛋都打了半盆, 给北阳盛的汤里也有大块蛋花,还有一大块烤肉。
烤肉已经放凉了, 顾篱重新给他热了一下, 北阳变成人形才来吃饭,撕了一小块肉给他,顾篱摇头:“我不吃,你吃吧。”
北阳吃了一口就知道他是不爱吃,这应该是鹿肉, 体型比较大的公鹿,又只撒了盐,味道不好,他快速吃完,去给顾篱帮忙。
木框是固定的,草席编长之后,被木框挡着再往上编就很吃力,顾篱本来打算把草席从木框上解下来徒手编的,有北阳帮忙那就可以两个人一人一边接力了。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木框架在腿上,长长的梭子压一挑一带着草绳穿过来穿过去,很快就编好了一条。
顾篱把草席从木框上解下来,用两头余下的经线收边。
这种草绳编的草席比较糙一点,没有灯芯草直接编的光滑的舒适,一般就用来铺地上或者挂起来挡风。
顾篱手很快,手底下收边打结,眼睛都不用看的。
“这条就放你这里吧,以后天冷了挂山洞口,再编两条拿到河边房子去,那边大石头太少了,晒东西不方便,拿草席垫着干净。”
他这么说,北阳就给木框重新绑上先线,问他:“留这么多够吗?”
他是问收边的长度,顾篱看了眼:“不用那么长,可以短一点。”
北阳就短了一点,顾篱这边一条编完卷起来,北阳才挂好了一边,顾篱跟他一起挂上另一边,问他:“你有没有路过花椒树,怎么样?可以开始采集了吗?”
“橡子林那边的快了。”
顾篱点点头:“那红花椒比青花椒熟得早。”
他们去年是先采的青花椒再采的红花椒,采集的时候已经有很多果子掉地上了,今年要是早一点采集,应该能多一点。
*
晴还是没理解石磨该是什么样子,顾篱跟他一块儿捏陶泥做模型,其实他自己也只知道磨盘上有纹路,但不清楚纹路具体该是什么走向,确实需要用模型试验。
他们一起做了三组模型,准备等烧出来看看效果。
又是跟东山部落交换东西的日子,这次有海带,顾篱其实早就想要海带,但是一直没说,看山君对海草嗤之以鼻的样子就知道换这东西比较亏,他要是主动开口了,东山部落以后都拿海带凑合怎么办。
送来的海带是干的,他们大概也觉得海带拿不出手,带来了很多,看起来分量很足,别的东西也有,不过海带占了大半。
顾篱把海带泡上,准备煮锅海带汤。
木框昨天放在北阳的山洞里没拿下来,顾篱除了上午出去一会儿、跟晴一起捏了了石磨模型,其余时间都在勾细布。
同一天开始的勾的,红叶给他勾的衣服已经有一掌宽了,他才两指宽。
又是想要织布机的一天。
木框放在北阳带山洞里,顾篱晚上就又去他那了,反正山洞离得近,他什么东西都不带,洗漱完才上去。
松原说他的床上好几天不睡要长虫了。
顾篱说:“爬到你那去咬你。”
但还是被他说得不放心起来,检查了一遍,把床上的草先清干净了,等要睡再铺。
北阳今晚其实不在,他除了要巡山,也要跟部落里其他兽人一样参与狩猎。
顾篱一个人编草席,他准备先编一半,跟昨天一样,编到伸手够不着了就等北阳来帮忙。
木框放在地上编不舒服,顾篱把它架在木床上,编了几行后,他忽然抬头,盯着木床的边缘看,手上的动作也慢下来,挑起来一根,放下去一根,挑起来一根,放下去一根……
他线绷得紧,放下去的线会搭在床上!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如果床沿上有凹槽,那这根线不就卡进凹槽里去了?如果床沿上有很多凹槽,那这一组线不就卡进凹槽里去了?
反过来说,如果这不是床沿而是一根木棍,两个方向上分别有一组凹槽,那他不就能通过转动木棍控制两组线的上下了?
这不就把经线分开了?!
他之前都是在用梭子分线,卡在两组线中间,以至于没法让两组线转换位置,原来是要压在两组线下面。
梭子根本就不是用来分线的,分线应该用另外的分线杆!
顾篱急于验证自己的想法,丢下编了个开头的草席,在柴堆里东翻西找,找出来一根粗细合适的木棍,但没有趁手的石刀。
北阳这里都是磨出来的刀具,牢固但是厚,他需要薄一点的刀片,于是提着木棍又跑回自家山洞。
松原问他:“编完了?”
顾篱摆摆手,顾不上说话,埋头削木棍。
红叶也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不过已经习惯他想一出是一出了,没去打扰他,松原也没再说话。
顾篱原本想做一根方形分线杆,两组凹槽分别刻在两个角上,削木头的时候仔细一想,圆形也是一样的,还更方便转动。
他索性连树皮都没削,先小规模试验,在木棍上刻了两组六个凹槽,然后扯了几段麻线让松原拉着,自己拉住另一头,把第一三五根线卡进第一组凹槽,二四六根线卡进第二组,然后转动木棍,这六根线果然分出了上下。
脸上绽放出笑容,顾篱抛开木棍,兴奋的喊:“我知道怎么做了!”
一看他这副表情,松原就想起他上釉成功之后把自己举起来的事,在他冲过来抱的时候躲开了。
顾篱其实只是想跟他击掌,松原不伸手,他就直接拍肩上,反正还是会响的。
“阿母,我再上去一下!”他拿着石刀和木棍又往楼上跑,在油灯下给木棍刻凹槽,刻到深夜才睡,第二天起来一边打哈欠,一边接着刻。
松崖说用石具处理木头不是什么难事,就是费时费力,顾篱是深刻体会到了,他知道要怎么做,但做起来就是麻烦,给提线杆刻凹槽,间隙要小,凹槽却不能宽,这样经线才能紧密排列。
磨制石刀多大很厚,根本做不到,只能用薄一点的蚌刀或者剥离的石页,跟磨羊角梳差不多。
如果不是刚跟晴下了石磨定制单,顾篱肯定要去找他帮忙了,现在只好自己努力,刻了一天手指都快抽筋了也没刻完。
傍晚松崖和北阳都回来了,顾篱让阿父帮忙敲几片石刃,木棍也交给北阳刻。
北阳问他想做什么,顾篱说:“要在这根木头上刻两排差不多的凹槽,要密一点。”
北阳掂了掂他的提线杆,看着他深浅不一、有宽有密的凹槽:“一定要用这根吗?”
“差不多粗的就行。”顾篱也掂了掂,“这根木头怎么了,不经用吗?”
“不是,干掉的木头比刚砍下来的硬很多,可以去砍新的来磨。”
顾篱眼前一亮,用新鲜木头,干燥收缩之后,间隙还会自然变窄,他忍不住说:“北阳,你太聪明了。”
北阳摇头:“没有你聪明,你打算做什么?”
顾篱卖了个关子:“做出来你就知道了,是很有用的东西。”
既然要重做,顾篱就去林子里现砍了一根粗细合适的木棍。
刻凹槽的事交给北阳,他自己加工工具,把阿父给他的石页用鹅卵石打成箭簇的形状,有个尖尖的锋,再用松脂和麻绳把小石刀固定到木头刀柄上,这样更好发力。
即便如此,北阳按照他的要求刻完分线杆,再烘烤干燥完也用了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