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我好歹也是无题老祖的徒弟,自然有几分本领,闻声断测就是我的本事。从获得的消息中去伪存真,最终推断出真相。”
“别听他胡说八道!”雷寂子终于被侍卫们放了出来,他气呼呼瞪一眼闻测,就去关心宋显的情况,“你没事吧?头疼不疼?身体其它地方有没有什么异常?”
闻测强行给宋显塞了两颗药丸,他说提神醒脑,谁知道那药丸是不是真有这作用。
“现在感觉还好的,让您担心了。”
宋显发现雷寂子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似乎非常厌恶以及警惕闻测。他猜测俩人应该是旧识,雷寂子应该不太喜欢闻测的为人。
雷寂子对宋显道:“闻测这个名字你或许没听过,但他另一个称号你一定听过,黎国国师青鸾君。”
宋显吃惊,转眸看向闻测,“原来你就是青鸾君。”
闻测略略点头,礼貌颔首,对宋显笑了笑。
宋显现在感觉很乱,头像要炸了一样,但眼下该弄清楚的问题他一定要弄清楚。
宋显拉着雷寂子到一边,小声问他:“您刚才说知道我的身份了?”
雷寂子点头,“关于你的身份,闻测应该没骗你,刚才听过你经历后,我就觉得你的特点跟无题老祖的二徒弟公子煜的身份对得上。”
“但关于你们是师兄弟的事儿,我可没听说过。据我所知,无题老祖只收了三名徒弟:鹤壁子,秦如风,公子煜。”
“您不知道的事儿还多着呢。谁家会把家底全都外露?总要留点后手备用。我就是师父留下的后手。”
闻测双手交叉,姿态矜贵地站在窗边。他眼望着窗外,背对着二人说话。
雷寂子没想到雷寂子距离他和宋显这么远了,但依旧能很清楚地听到俩人的对话。他只得把接下来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会儿还是不招惹这个疯子为妙。
雷寂子打了个眼色给宋显。
宋显会意了七八成,有些戒备地看向闻测。
“青鸾君突然来永州郡拜访雷圣人,可是有事相求于雷圣人?”
宋显现在脑子很乱,他不着急理清楚他这边的头绪,先了解闻测此行的目的再说。
“我确实有事求问雷圣人。”
闻测转过身来,笑容温和地对着二人。他的目光却与笑容相反,平静阴冷,落在雷寂子身上时,引起雷寂子一阵心里不适。
雷寂子阅人无数,好人坏人见过不少,他都能从容对待。唯独闻测是七国之中独一份儿,总给他一种说不清的不适感,就好像腿上攀爬上了一条黏腻湿滑的毒蛇,不咬人,只盯着他看就足够将他的嫌恶感逼至顶峰。
雷寂子板着脸:“有什么事你就快讲!”
“您老出山了?决定帮梁王造反,对付黎国皇帝?”
雷寂子变了脸色,“你别乱说,我可没有,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与梁王来往了?”
“可我听说你有一位孙子刚好是梁王的外甥。”
“老夫子女有三四十数,都论起亲戚来,七国之内跟我有干系的人不下万数。只凭这点姻亲关系就想请老夫出山,青鸾君未免太小瞧老夫了。”
闻测听着听着嘴角笑意加深,“您老倒也不必隐瞒,我虽为国师,可不代表我一定站在皇帝那边。您桃李满天下,是我最敬佩的师者。您的选择,多半也会是我的选择,如今我也不过是来寻出路罢了。大家都看得出黎国气数已尽,梁王很可能就是未来的新皇。”
“真跟老夫没关系,你若不信,休要废话了,直接杀了老夫便是。”
雷寂子冷哼一声,偏过头去,懒得再搭理闻测。
宋显忙劝雷寂子消气,“不妨尝尝我做的汤圆味道如何?”
雷寂子眼睛亮了,像个小孩儿一样,马上在桌边坐下,接过宋显端来的一碗汤圆,开心地吃起来。
汤圆已经凉了,但刚凉的汤圆其实更好吃,口感没有热的时候那么粘牙,弹弹的,现在正午天热,吃起来清甜又爽口。
闻测好奇地凑过来瞧,也有要吃的意思。
雷寂子忙示意他去那边坐,“你坐好了,我还有话对你说。”
闻测依言坐下。
“我一个老头子,一把年纪了,掺和这些作甚?再说了,我那些学生已与我失联多年了。如今虽有不少人在各处身居要职,可他们都长大了,成家立业多年,各自都有自己的活法,连父母的话都未必听呢,岂会那么容易听我的话?”
“唉,我这糟老头子来永州郡定居,不过是因为这里风景好,更富足,更太平些。别说我了,很多官贵家眷都搬迁到永州郡来定居。照你的意思,这些官贵全都支持梁王?”
“你既然知道黎国气数已尽,如今还特意跑来打扰我,问我这些问题,只怕所图也不简单。莫非你想当黎国新皇,欲让我拥护你?也不是不行啊。”
雷寂子絮絮叨叨说一大堆,都是边吃汤圆边说的。他不愧是做了几十年教书先生的人,即便嘴里有东西,说话依旧吐字清晰。
宋显本就脑子混沌,听雷寂子这通话后,再添一团乱麻。
雷寂子这些话咋听好像在说事儿,但又好像在说废话?
“我跟你讲,你如果想当新皇,就要——”
雷寂子把最后一个汤圆吃完了,放心地擦了擦嘴,说一半的话也懒得继续说下去了。
闻测眨了眨眼,挑眉凝看雷寂子:“您怎么不说了?”
“说了半天你也不表态,我很失望,扫兴。”雷寂子沧桑了地叹了口气,“罢了!我老头子还是安安稳稳住在这半山茅庐里,不管外面的事儿了,安安静静了此残生!”
闻测:“您就别装了,我早看出来了,您怕我抢汤圆吃才一直在说废话。我敬老,不拆穿您,也没跟您抢。”
雷寂子吹胡子瞪眼:“你这叫不拆穿?”
“哦,那您当我刚才讲的是废话。”闻测无所谓地耸了下肩。
雷寂子:“……”
下一刻,宋显和闻测都被雷寂子轰出茅庐外了。
老头子被拆穿心思很不开心,谁的面子都不给。
“ 老小孩儿,说的就是他。”闻测转头笑问宋显是否愿意跟他走一走。
宋显很抗拒:“你如果想跟我谈身份就免了吧,我现在很乱,没记忆又被强塞了一个不知道真假的身份。”
闻测点点头,“那就不聊这个,聊聊你愿不愿意跟我回都城。”
宋显立刻摇头,表示他不愿意。
闻测笑得灿烂:“别着急啊,你听我把话说完。我说了,你要是还不愿意,再拒绝我不迟。”
……
太阳西斜,晚风清凉。
宋寒承刚回到家,就看见宋显在打包行李。
“阿爹这是要去哪儿?”
“我要去都城,有重要的事,你们兄弟不要担心我,也不要找我。”
宋显跟宋寒承擦肩,握了他手一下。然后他就匆匆跑到院外,骑上马,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开了。
宋寒承默然望着宋显离去的背影,感受着四周细微声响的变化。
最终,周遭一切都归于平静后,他才抬起手,打开掌心的纸条。
“爹,我回来啦!”宋陆远兴奋地跑进门问,“咱们晚上吃什么呀?”
“喝西北风。”宋寒承将纸条递给宋陆远,“三弟被青鸾君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