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陛下圣裁 !”
宋显点点头,觉得夏明伯的提议很不错,方方面面都想得周到,听起来没什么问题。
宋显要来平原郡郡守奏报疫情的奏折,细致看了一遍之后,继续点头。
“夏爱卿提议甚好,那平疫事宜便由你去负责。”
夏明伯准备举荐的话到嘴边被噎了回去。
他连忙行礼推辞:“臣区区一介廷尉,职司刑狱,整肃邦宪,对赈济疫病事务半点不通,恐负圣望。”
“夏爱卿这番推辞有些勉强了。看病诊病自有医官负责,你只需要统管赈济事务便可。你没当官之前,也是对刑狱事务一窍不通,如今担任廷尉之职,做得不也挺好么?
你刚才提议那三点解决之法,很周到细致,足以说明你确有平疫之才。
如今再三推辞,意欲为何?戏耍朕么?”
夏明伯马上跪地赔罪。
“臣不敢,臣绝非有不敬陛下之意。
此次平原郡疫病若处置得当,可彰显陛下之仁德,远播陛下爱民如子之圣名。臣以为此次赈灾,若遣宗室亲王前往更为妥帖。
亲王乃皇家贵胄,亲临灾区关怀黎民百姓,可昭示陛下体恤苍生之意。百姓见龙子凤孙躬行赈济,必然感激圣恩浩荡。民心自安,远胜臣这等俗吏奔波。”
这番话一出,朝堂中有不少大臣出列,赞同夏明伯的发言。
包从中响应最强烈,力荐此行负责之人应当由永王担任。
“永王殿下行事稳重,明察秋毫,必能快速解决疫情,安民心如磐石,扶大厦之将倾,彰显陛下仁德关怀。 ”
话毕,包从中特意看看左右,惊讶不已。
“永王殿下呢,今日怎么没上朝?宁王殿下好像也不在。”
“他二人有重要军务要处理,事关军事机要,尔等休要多问。”
宋显将一个种着绿植的陶盆放到了御案上,用细长的尖嘴壶很小心地在盆土上浇水。
众大臣见皇帝此举,都惊异不已,互相看了一眼后,纷纷把目光聚集在包从中身上。
作为最擅长死谏的御史大夫,规劝皇帝行为这种事儿自然由他来。
“陛下!”包从中不负众望,果真出言询问了,“这是作甚?”
宋显掀起眼皮,淡淡看一眼包从中,蕴含着警告意味。
包从中想到之前自己跟宋显争辩无果的下场,悻悻闭了嘴。
皇帝只是在听大臣禀告朝事的时候浇花而已,没耽误大事。他若吹毛求疵,说不定又会被皇帝用歪理驳斥或惩罚。
“既然永王和宁王殿下有军事要务处理,那此次赈灾的重任就只能交到安王身上了。”
夏明伯突然插话,化解了包从中的尴尬。
宋济民听到夏明伯提到自己,打瞌睡的眼睛才睁大些,冒出对新奇事物好奇的兴奋光芒:“行——”
“不行!”
谢之州愤怒地打断宋济民的话,他双目圆睁,言辞激烈。
“安王年幼,夏廷尉让他小小年纪就去疫区,存的什么心思?
你自己都不愿意去,竟忍心让年幼的安王殿下去!夏明伯,你太不要脸了!
你说,你是不是早存了不轨的算计?”
作为宋陆远的跟班,谢之州有幸跟着宋陆远从长水县县令混迹成了开国功臣,他自是一片赤诚之心,忠心耿耿地效忠于宋显和宋氏三兄弟。
“我没有!”夏明伯连忙对宋显磕头,“陛下明鉴,臣之所以提议这些,完全是为陛下和天下社稷着想。”
宋显弯起眉眼,淡声称赞:“有夏爱卿这般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的忠臣,朕心甚慰。”
夏明伯连忙谢恩,悄悄上扬的嘴角彰显出他几分得意。
“皇子亲临虽可彰圣德,但赈灾需久历政务的实干之人方能速决,百姓要的是解决问题而非虚名。
夏爱卿明明有此才干,却再三推辞,莫非不想为朕分忧? ”
夏明伯骤然头冒冷汗:“臣不敢,臣——”
“你去,就这样定了,不必再议!改日朕亲会亲自为疫区的百姓祈福,如此也可彰显天恩。”
宋显随即命朝臣奏报其他国家大事。
下朝后,宋显留下了周素珍、高明月、谢之州和宋济民议事。
高明月:“陛下,臣觉得夏明伯目的不纯,似乎想利用疫情故意支开安王。”
“把‘似乎’去掉,夏明伯此人定有问题。”
宋济民知道阿爹早就察觉到了夏明伯的目的,才坚持会派夏明伯去解决疫情。
“对了,平原郡的疫情是怎么回事?”
宋济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按道理来说,如果平原郡有疫情,他也应当得到消息,但他这边暂时还没消息传来。
宋显:“先问问沈得云的消息阁,若他们也同样没得到消息,那这疫情应当是人祸,说不定是先报后发。”
周素珍听到这里,忍不住皱眉怒骂:“若真如此,那夏明伯就是个畜生,竟伪造疫情,拿百姓性命当儿戏!
他既然敢以平原郡郡守的名义参报疫情,想必平原郡郡守也是他的人。”
“若疫情是伪造,发生众多百姓突发类似症状,那多半是中毒。你与方小圆暗中前往平原郡,堪破他们的阴谋,解决疫情。”
宋显将便宜行事之权的圣旨交到谢之州手上。
方小圆虽然擅长解毒丸,但不是什么毒都能解。宋显将他今日上朝时刚浇水过的凤血藤盆栽交到了谢之州手上,让他转交给方小圆。
小小的盆栽凤血藤上挂着七个花骨朵,隐约能看出都是白色的花。
“注意别沾水,等你们到平原郡,这些花差不多都能开了。方小圆知道此物,他自会配置解药。”
谢之州应承,小心翼翼地将盆栽捧在怀里。他有事,都不能让这凤血藤有事。
谢之州离开后,宋显交代周素珍和高明月负责调查夏明伯及其同党。
“要一网打尽,不留后患。”
二人齐声领命,她们麾下的女兵各有所长,有一些还当过悍匪。这些人能动手绝不动嘴,对付夏明伯等耍嘴皮子的奸佞无赖绝对绰绰有余。
“阿爹何不试试真把我调离都城,再看夏明伯想做什么。我猜他若有谋反之心,必然掌握了部分兵权,阿爹的亲近内侍中或许也有他的人。”
宋济民觉得可以顺应夏明伯的需求,来一招引蛇出洞,然后一网打尽。
宋显捋了捋宋济民鬓角落下的碎发,摇头:“他还不配让我们陪着他演戏,你近日不许离开都城。”
宋显总觉得这夏明伯还有后招,今天在朝堂上他的行为太明显了。怕只怕这是局中局,夏明伯露出破绽只是一个引子,在故意勾起他们的疑心,目的就是让他们存着一网打尽的心思来配合演戏,而真正幕后之人恰好借机成事。
总之,这里的弯弯绕绕他或许想不通,但简单直白的解决办法他还是懂的。这些人越是算计宋济民离开都城,宋显就越不能让宋济民离开都城,让他们如意。
利用他三儿子威胁他的招数,其实有些熟悉。上次闻测挟持他的时候,便用的这招。
人嘛,总是逃不掉固有的习惯,新瓶装老酒,终究是换汤不换药。
下午,夏明伯就在谢之州的催促之下,带着医官们离开都城,前往平原郡赈灾。
谢之州和方小圆则已经先一步离开。在他们之前,有数名探子骑着千里马更快一步去探寻消息。
三日后,焦楠郡、汜水郡上报同样的疫情。
焦楠郡郡守祁敏在给宋显的密信中表明,他怀疑对此次疫情更像是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