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道:“原世界的故事线已经彻底被打乱,需要提前结束任务吗?这样下去也只会是以悲剧收尾。此次任务失败我会汲取其中的教训,争取下次完美地完成任务。”
光球再次发出冰冷的机械音:“不用提前结束,按照现在的剧情发展,顺理成章地把这场戏演完。”
“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我们一直在推演小世界运行的法则,你可以把小世界看作是一个大型的人工智能,主脑需要采取员工在小世界进行模拟演绎时的数据,所以你们的每一次行动系统都会记录在案。你不必在意这些,你只需要把任务完成就行,隔壁工作室的问题我会为你解决。”
零潜意识地认为主机有什么事瞒着他,一直以来他对快穿局的真实目的都漠不关心,毕竟国家公务员,五险一金,假期宽裕,他没有兴趣探知其中的秘密。
但这次的任务让他品出些许不同寻常的味道来,他没有出声张扬,而是先选择按兵不动。
听到光球的指令后,零顺从地点头:“我明白了,送我回去吧。”
零闭上眼,意识在主机的帮助下回到拉斐尔的身体里,他没有立刻睁开眼,而是慢慢地把自己的人格抽离出来,让拉斐尔的灵魂重新回到这个身体里。
再次睁开眼后,他又变为那个阴郁颓丧,半死不活的青年。
……
拉斐尔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镜中印出的青年有一具苍白消瘦的身躯,因为皮肤过于苍白脆弱,甚至能看到暗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跳动。
可以想象这幅残破不堪的皮囊下,拥有怎么样饱受折磨的灵魂。
有那么一刻,他是真的不想再坚持下去了。
可是一想到他还未出生的孩子,他又强撑着打起精神来,雪莱执意要生下他们的孩子,那他就不能那么自私。
他一直认为父亲是个很神圣的职业,没有提前做好准备的人压根不配称为父亲,父亲应该是孩子的好榜样,是能为孩子指引放向的可靠存在。
拉斐尔一直都很怨恨教宗抛弃他,他从来没有拥有的父爱,他会一分不落地给他未来的孩子,他不想他的孩子今日想起他,心里也只会是怨恨。
可是……将来他的孩子能叫他父亲吗?如果孩子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别人的禁脔,他又会怎么想?
一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拉斐尔感觉自己的心脏袭来一阵剧痛,冷汗一点一点地渗出来,濡湿他的额发。
想到等会儿还要去医院给雪莱做信息素安抚,拉斐尔又强逼自己把所有阴暗的情绪都抛之脑后,努力对着镜子的自己露出一抹微笑。
他轻叹一口气,从镜子前走开,里面那个瘦得见骨的男人让他自己都觉得嫌弃,还是努力把自己打理体面一点再去见雪莱吧。
太阳终于从东边的山巅升起,如今已经是初夏,日光明亮闷热,拉斐尔觉得这阳光无比的刺眼,忍不住把窗帘全都拉上,当整个房间都昏暗下来时,他才感到一丝安心。
他打开衣柜门,想找件衣服披上,却看见衣柜的隔板上有个笔记本,封面是高级皮革质地,不怎么新,看得出已经用过很多年了。
拉斐尔眼神一滞,把那个厚厚的笔记本拿出来。
这是很多年前,他生了场重病在家卧床修养时,哥哥送他的笔记本,因为哥哥那时还在初等军官学院接受军事化培训,很长时间才能回家休假,他就把自己想对哥哥说的话全都写下来,不知不觉竟然写了这么多。
拉斐尔忍不住翻开这个笔记本,稚嫩的字迹印入他的眼帘:
“今天中午的水果是橘子,很甜,但还是没有上次和哥哥一起摘的甜,好想再和哥哥去乡下摘橘子,等我病好了,还能让哥哥陪我去吗?”
“玛蒂尔达夫人又把她的朋友叫来家里开派对,吵得我睡不着觉,心脏也感觉有点不舒服。等哥哥回来要不要跟他说,可是夫人是哥哥的母亲,这样会不会不太好……算了,还是不要让哥哥感到为难。”
“躺在床上好无聊,有时候会忍不住胡思乱想,为什么我不能是哥哥的亲弟弟?如果我真的是哥哥的亲弟弟,夫人可能就不会那么讨厌我,算了算了,还是不要再痴心妄想,应该感到知足。”
“真的好想哥哥……”
看着那些口吻稚嫩的语句,拉斐尔颤抖地捂住脸,手上的笔记本落在地板上。
水渍一滴一滴地落在地板上。
他哭了。
……
“四维彩超的结果出来了,今天感觉身体怎么样,宝宝还在闹腾吗?”
这天,护士例行来到特护病房,雪莱轻轻地点头:“还好,胎动不是很频繁,晚上只是会动那么一两次。”
孕期三个月,他的小腹已经有了凸起的弧度,自从检查出身孕后,路德维希便一直让他住在奥丁的高等医院,说是为他身体着想,其实也只是不想拉斐尔和他见面而已。
除去固定日期拉斐尔会来给他信息素安抚他腹中的孩子,其他时候别说是见他一面,连电话交流都不允许。
而且……一想到拉斐尔来到这里会付出的代价,雪莱心里就堵得难受,算算时期,今天也是拉斐尔定期来用信息素安抚他的日子。
护士看了看前几天做的检查结果,细长的眉毛不由地皱起,眼神有些凝重。
看到护士的表情,雪莱心里有点紧张:“请问孩子是有什么问题?”
护士眼神担忧地望向他,叹气:“这几天还是休息得不好吗?母亲的不好情绪,孩子是会通过脐带感觉到的,如果心情忧郁的话,肚子里的宝宝也会受到影响的。”
雪莱难过地低下头,他怎么可能心情好得起来,怀孕前后,他们受到的波折实在是太多,这个孩子也是勉强才保住的,尽管他很听医生的话,但还是忍不住会胡思乱想。
妊娠反应也开始在他身上表现出来,他吃不下东西,没日没夜地吐个不停,可孩子不能没有营养,他还是会强逼自己把食物咽下。
雪莱在这座特护病房修养了快两个月,护士也了解他的家庭情况,眼神中也流露出同情的味道。
这时,敲门声响起,一个身材高挑清瘦的男人推门进来,挂在门口的银质风铃叮叮做响,来人全身上下都笼罩在温暖的阳光中。
拉斐尔走进病房,表情温和地对雪莱道:“雪莱,我来看你了。”
看得出他很用心地打理过自己的仪表,身上是件简约的衬衫,雪白的长发丝绸般柔顺,手里还有束含苞待放的紫罗兰。
他站在淡淡的阳光下,很干净的模样,白皙的肌肤仿佛没有沾染尘世的一丝污垢。
如果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的故事,护士估计都会以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雪莱住院信息里,孩子父亲那一栏填写的名字却并不是拉斐尔。
拉斐尔是前来用信息素安抚雪莱腹中的孩子,护士识时务地离开病房,把空间留给他们,顺便贴心地帮他们把门关上。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拉斐尔把手里的紫罗兰插在房间里的花瓶里,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来,语气温和道:“最近感觉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他努力不去提其他话题,面容清秀温柔,表现得就像个来看望自己妻子的好丈夫一样,这让病房里沉闷压抑的气息也渐渐柔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