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完雪莱的身体状况后,医生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你一个多月的时候就险些小产,千万别再动胎气,不然孩子真的会保不住的。”
雪莱点头,他抚摸自己的腹部,眼神悲伤:还没出生就那么多灾多难,出生后又该怎么是好。
拉斐尔也为刚才的危急情况感到后怕,他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想:既然雪莱执意要生下孩子,那就随他吧,无论他想做什么,我都会陪他,只是我以后真的能做个好父亲吗?
我真的……配吗?
医生又看向拉斐尔,叹气:“你是孩子爸爸吧,还是多抽出点时间来陪陪他,Omega孕期本来就比较脆弱,有Alpha在身边的话心情会好一点。今晚如果有空的话,留下来陪陪他。”
雪莱眼眶通红,看向拉斐尔的眼神中流露出无法掩盖的哀求。
拉斐尔叹气:“好,我不走,今天晚上我就在这里陪你。”
医生摇摇头,对这一家子的怪异表现也无法理解,父亲不像父亲,妻子也不像妻子,兄长更不像兄长……仿佛是一种无法挣脱的宿命,荒唐又可笑的轮回。
她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和护士离开病房。
这天晚上,拉斐尔和雪莱一起睡在床上,他抱住雪莱的腰,小心翼翼地将怀孕的Omega揽在自己的怀里。
雪莱感受到拉斐尔身上的香味将他环绕住,让他感到安心又幸福,他多希望这个夜晚永远不要过去,拉斐尔能永远陪在他身边。
以他丈夫,以及孩子的父亲的身份。
第二天早上,当拉斐尔神色疲倦地回到家时,他刚推门进来,客室里就传来熟悉的男人的声音。
“怎么现在才回来?昨天晚上为什么没回家。”
路德维希坐在客室里看书,他难得没穿上那身军服,身上是件雪白的衬衫,简单的长裤,黑发也随意地垂下来,比起往日的肃杀气息,他这幅模样显得斯文优雅,倒像个大学里的学者。
拉斐尔累得不想搭理他,他正要上楼休息,身后的声音却立刻阴冷下来。
“站住,我问你话呢,你昨晚为什么没回家?”
拉斐尔转过身,眼神冰冷地看向客室里的男人:“你不是都在我身边安插了人手吗?何必多废口舌,我干过什么事你不是一清二楚吗?”
路德维希合上书,语气冰冷:“你应该庆幸你什么都没干。”
“我要是干了你又要怎么样?杀了我,还是杀了雪莱,还是说要在我的身上重新讨回来?”
说着,拉斐尔突然开始解自己衬衫上的扣子,眼神麻木:“地点你自己选,是在这里还是回房,我都可以。”
眼看他开始脱衣服,原本在客室收拾房间的佣人急急忙忙地离开这个房间,不感再在这里呆哪怕多一秒。
路德维希闭上眼:“你这又是何必,把你的衣服穿上,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禽兽吗?我知道昨天雪莱动了胎气,你要陪他一晚上我也没有意见,但你为什么不跟我先打声招呼?”
“路德维希,我是你的兵?还是你养的狗,什么都必须先请示你的意见?”
“我就这么简单的要求你都不听,你和雪莱的事情我放过了,你的孩子我也愿意当做自己的孩子,你还要我怎么样?为什么你总是不听话,你真让我寒心。”
听话……
拉斐尔觉得这个词无比可笑,甚至让他失去再争辩的力气。
他坐在路德维希对面的长沙发上,衬衫上的扣子已经解下好几颗,肩膀无力地垂下:“我们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昨天,他翻出路德维希小时候送给他的那个笔记,他一页一页地往后翻,每一页纸都记录下他对哥哥的依恋。
可谁能想到,以前要好的那种程度的一对兄弟,居然也能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听拉斐尔谈到以前,路德维希原本冰冷的面容也有了丝触动,那只湛蓝色的眼瞳里也浮现出淡淡的伤感。
两人谁也没再开口说话,难得能平静地坐在一起,副官康拉德忽然急促地敲门:“元帅,紧急事务。”
“进来。”
康拉德神色匆匆,他看了看坐在长沙发上的拉斐尔,神色复杂:“元帅,圣座冕下他快不行了,他想再见一面拉斐尔。”
听到这个消息,拉斐尔眼神茫然地抬起头,一瞬间,他感觉心里所有的情绪都瞬间抽空了,大脑一片空白。
父亲……
第39章 海因里希
窗外正在下雨。
拉斐尔坐在轿车的后座上,眼神呆滞地看向窗外,天空阴沉沉,缠绵不尽的雨水不免让人郁郁寡欢,蛛网似的雨水纠结在车窗上,让人觉得这个狭小的空间是座囚禁困兽的牢笼。
也不知道身下的这辆车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直到司机为他拉开车后座的门,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他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小少爷,到地方了,圣座冕下在等着您呢。”
听到司机催促的声音,拉斐尔这才从后座钻出来,司机立马在他头顶撑起一把黑伞,把冰冷的雨水隔绝在他的身体之外。
当拉斐尔下车时,他低下头看到地面有很多凋零的黄菊花瓣,花瓣上有不少泥泞,让人想到死人的腐肉,甚至能闻到淡淡的腐烂的臭味。
他顿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从那朵枯黄的菊花上踩过去。
路德维希没有亲自跟拉斐尔来见圣座,而是把阿瓦隆部队的禁卫军派出去保护他,每个禁卫军的肩章上都有一枚双头鹰的银质徽章,他们个个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站在拉斐尔身后,犹如一堵堵厚重的墙。
这样浩浩荡荡的阵状不免让城堡里的有心人在意起来,圣座死后,新教宗会从枢机会里的红衣主教里选出。
虽说是选举,但圣廷里藏污纳垢的事不在少数,凭路德维希的权力和地位,未尝不能为他弟弟争取教宗的宝座。
拉斐尔对此都漠不关心,他只是跟在领路人身后,穿过环绕的走廊,来到教宗的房间。
当他终于来到教宗的房间时,那个原本钢铁一样的老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床前围满了身穿红色法袍的老人,气氛非常凝重,他们有人窃窃私语,有人低头抹泪,也有人眼珠乱转,心里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人生百态不过如此。
拉斐尔刚进屋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个房间,上次来到这里,还是他向教宗求助,让自己生理学上的父亲帮助他和雪莱逃离奥丁。
虽然后来计划失败,但拉斐尔也知道这并不能怪他,没想到再次见到教宗,他却已经是这幅光景,这让拉斐尔眼神闪过极复杂的情绪,介于怨恨和伤痛之间。
拉斐尔无视房间里所有人的眼神,径直坐在床沿,俯下身轻声唤道:“圣座。”
因为他身边全是保护他的禁卫军,那些苍颜白发的红衣主教们都不敢上前阻止他,否则一个小小的修士压根没资格坐在圣座冕下的床前,有人脸上浮现出愤愤然的表情,却也没敢出声质疑。
教宗原本已经神志不清,身体感觉轻飘飘的,似乎感觉得到主的召唤,但他也清楚地知道,他这一生作恶多端,是全天下最没资格上天堂的人。
但在听到拉斐尔的声音时,他吃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恍惚间他看到床前好像出现个女人的身影,语气颤抖道:“丽兹,是你吗?是你来接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