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烈的母亲是屠夫的女儿,只因生得美貌得到王爷的一时宠幸,他出生时足足有八斤重,是个大胖小子,近来又开始习武,他远比同龄孩子长得高壮,上臂已经有了明显的肌肉线条,摸起来甚至有点硬。
“为什么我和你不一样?”
因为想让崔遗琅以后都保持住少年的体型,江都王已经让府医在他的膳食里添加药物,这会抑制他身体的生长速度,但他对此却全然不知,只是发现自己自从去年冬时起便没有长高,于是更加努力地吃肉。
他认为自己只要努力吃肉,就能长得高高壮壮的,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他的娘亲。
面对崔遗琅的疑问,姜烈一头雾水:“什么不一样?你是女孩,我是男孩,当然不一样。”
崔遗琅忽而有些心虚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红缎白绫高底鞋,不说话了。
因为低下头的姿势,他纤长的睫毛轻轻抖动,头上的红麝香珠将他的肌肤映衬得晶莹剔透,显得怯弱娇贵,那种纯稚的诱惑力看得姜烈出了神,心底有一块东西突然抽动了一下。
这时,姜烈忽然想起荷包里的东西:“这是我给你挑的步摇,你喜欢吗?我听下人们说,你们女孩子都喜欢这些东西,唔,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只要你喜欢,我以后还给你买更多。”
不过那小厮把价钱说给姜烈听时,可把他肉疼坏了,他几个月的月钱全搭进去了。
崔遗琅只随意看了一眼,不是很想要那枚步摇,便道:“可是我没有什么礼物能送给你的。”
姜烈挥手:“我送你东西也不是想要你回报我……不过你刚才都摸过我,如果你真想还礼的话,那我能摸摸你吗?”
“那你摸吧。”
崔遗琅想都没想,直接点头同意,以前王爷把他抱在膝盖上时,也喜欢用手摸他的身体,所以他并不觉得这是件让人很难为情的事。
在得到崔遗琅的同意后,姜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他原本打算摸摸小莲花的脸,他早就想摸她的脸,但母妃教导过他,女孩子的脸是不能乱摸的,所以在没得到小莲花的同意前,即使心里再怎么想,他都忍住自己的冲动。
可看她的肌肤那样的柔嫩细腻,姜烈生怕自己粗手粗脚碰坏她,于是便只是放在她的手臂上,轻轻地捏了捏。
他心想:原来这就是女孩子的身体吗?感觉和我的完全不一样,好软,感觉身上还香香的。
“你们在干什么呢?”
正当姜烈兴奋地摸小莲花的手时,一个略带怒气的声音在他们的耳边响起。
只见一个身穿白蟒箭袖的少年从灌木丛后走出来,俊俏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怒火。
姜烈下意识地把小莲花护在身后,紧张道:“兄,兄长,这是我遇到的女孩子,不是妖怪!”
因为太过紧张,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时,姜烈懊恼地恨不得锤自己的脑袋:怎么就不打自招了。
“女孩?”
听到这个说法,姜绍冷笑一声:“我看你是瞎了眼,连男女都分不清,他是个男的。”
即使再怎么生气,姜绍依旧控制不住地把眼神落在崔遗琅身上,光看外表,确实是个清明灵秀的女孩子,一身鲜艳的红色襦裙,仿佛一朵含苞欲放的红莲花,也难怪勾得姜烈整日魂不守舍的。
可一想到他的真实性别,以及这身打扮是因为谁,姜绍厌烦地皱起眉,心里甚至涌起一丝恶心。
因为江都王在会见重要来客时都会把崔遗琅抱在膝上,姜绍也见过他几面,自然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所以很反感他接近自己的弟弟,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姜烈不可思议地指向面前的女孩:“她,她是个男孩?怎么可能,明明长得那么漂亮。”
崔遗琅站在原地,对于姜绍的指控没有做出任何反驳,精致的小脸也没有流露出慌张的神情,眼神是毫无波动的幽深。
见他的态度似是默认,姜烈生起气来:“你明明是个男的,那为什么穿女孩子的衣服,你,你怎么不跟我说?你还摸我!”
姜烈又气又急地跺脚,也不知是气他不是女孩子,还是气他欺骗自己,眼圈都红了。
姜绍一惊,厌恶地看向崔遗琅:“你摸他?你摸他哪里?你在宣华宛里学到的那些个下作的手段别使在我弟弟身上。”
“走,我们走。”
在姜绍厉声把他拉走时,姜烈下意识地回头,他的小莲花依然站在原地,眼神无悲无喜地看向他们这对兄弟。
可不知为何,姜烈看到他形单影只地站在花苑里,他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彻底远离那块花苑后,姜烈生气地甩开兄长的手:“是个男孩子又怎么样?是个男孩子我们难道就不能一起玩吗?”
这时的姜烈已经彻底搞清楚自己的想法,说实话,与其说是因为对方不是个女孩子而生气,倒不如生气对方欺骗自己,不过小莲花是个男孩子也没关系,男孩子也能一起玩。
姜绍沉声道:“他是父王的娈童,这你也要和他一起玩吗?”
世子对断袖邪风,龙阳之好的厌恶都出于他那个荒淫的父王。
虽然王妃不让下人在姜绍面前嚼舌根,但姜绍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父王在宣华苑的那些荒唐事或多或少都传到他耳朵里,他一方面觉得这个荒淫的父王实在让他丢脸,一方便也觉得那些人脏得很。
他曾经有个侍童,名叫檀奴,十几岁的少年,生得眉清目秀,很是动人。
有天,姜绍忽然发现檀奴在假山后面偷偷地哭,一双眼睛肿得跟核桃仁似的,再三质问他为什么哭时,檀奴便半遮半掩地告知实情,说王爷喝醉酒后凌辱他。
难怪那几天姜绍都发现檀奴的裤子上有血,檀奴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遇到这种事自然是遮遮掩掩的,也不敢告诉父母,伤情便越发严重。
姜绍素来是个护短的性子,爱则欲其生,恨则欲其死,听闻此事当场勃然大怒,一方面气他那不要脸的父王,一方面又心疼这个从小伺候他的侍童。
于是,姜绍那时便对檀奴承诺,定不会让父王把他要走,后来无论是去学堂念书,还是去跟母妃请安,都随时都把檀郎带在身边,让江都王找不到机会再下手。
姜绍以为这样父王便会打消那见不得人的心思,结果不过几天,檀奴便一脸欣喜地告诉他,说自愿去王爷那里伺候,让世子不必再为他操心。
姜绍表面不动声色,但指甲却深深地刺入手心,显然是气到了极点,只是要维持住那副矜持稳重的假面,不肯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
到底是出身天潢贵胄之家,与生俱来的高贵血统让姜绍天然有恃才傲物之气,看不起一切蝇营狗苟的世俗人,当然,也不是说轻蔑和诋毁,只是目下无尘,不懂得换位思考体恤他们的难处而已。
那天晚上,姜绍把头埋在被褥里痛声哭一场,无关和檀奴相处几年的情分,而是因为愤怒和怨恨。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尊严被狠狠践踏的滋味,偏生那个人还是他的父王,无论在孝道还是在地位上都狠狠地压过他,恨得他几欲呕血。
他觉得那种男人不配压在他头上,也不配当他的父亲。
一想到檀奴,姜绍满腔的怒火无法得到宣泄,便有点迁怒刚才的那个孩子。
“什么是娈童?”
姜烈对兄长满腔怒火一无所知,反而一脸茫然地挠头,不爱读书的他听不懂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便大大咧咧地直接问出来。
他素来是个心宽的性子,父王不关心他,他也从不在意,偶尔他也忘记自己还有个父王,甚至一次,父子迎面撞上,他都没跟江都王行礼,因为他压根没认出来那个脚步虚浮,一副被酒色掏空身子的男人居然是自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