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成家立业是每个男人都要做的事,等你再大点,你也要娶妻成家的。”
姜绍还想说什么,忽然看到什么,眼神一凛,大步上前,撩起崔遗琅后颈处的长发。
他扯开衣领,只见白皙的脖颈后有几抹暧昧的红痕,扑面而来的脂粉香气,一看就是在女人身上蹭上的。
“这是什么?如意你在哪里弄的?”
崔遗琅伸手往后一探,看到手指上艳丽的胭脂,不由地愣住。
他想起下午和薛平津在后院打架,当时薛平津打扮成个少女,身上穿着襦裙,脸上的脂粉很厚重,这些胭脂水粉可能就是他们打架的时候蹭上的吧。
姜绍笑起来,笑容里却没什么温度:“如意,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也和女孩子一起厮混呢,说吧,这是谁给你弄上的。”
崔遗琅原本打算如实和他说起下午发生的事,可想到王爷隐瞒他关于周家小姐的事,他内心那点阴暗的想法逐渐冒出来。
于是,崔遗琅眼神飘忽道:“下午在棠梨树下,遇到个叫迦叶的姑娘,她说她姓周,是周家的小姐,我们坐在一起随便说了会儿话,还吃了藕粉桂花糕,可能是她不小心蹭到我身上的吧。”
姜绍皱眉:“周敏只得一儿一女,没有名叫周迦叶的女儿。”
还有,到底是怎么样的操作才能把胭脂水粉蹭在后颈上,你们俩不会是滚草坪了吧?
在姜绍探究的眼神下,崔遗琅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她只告诉我她叫周迦叶,是平阳侯的表妹,这次是和她姐姐来王府找夫婿的。”
姜绍眼睛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少年,眼中说不出是什么味道,良久才轻声问道:“你很喜欢这个叫迦叶的女孩吗?”
崔遗琅含糊不清地回道:“我不知道,但感觉她是个很热情活泼的姑娘,长得也很漂亮。”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姜绍这样说谎,在心里轻轻地叹气:原来我也是个卑劣的人。
看到崔遗琅的反应,姜绍强笑道:“好了,我知道了,这位姑娘我会为你留意的,若是个好的,我去为你求来做妻子也好,你也不小了。”
最后一句话轻得几乎是飘在空气中,姜绍强压下胸口的沉闷,将崔遗琅脸侧散落的头发绾至耳后,温声道:“天色不早了,你去歇息吧,过几天便要出征了,养好精神。”
没看到姜绍有太大的反应,崔遗琅在内心嘲笑自己一声,他轻轻地点头:“嗯,王爷你也早点休息。”
在崔遗琅离开后,姜绍坐在太师椅上,心里一直惦记着崔遗琅刚才的表情和他口中那个叫迦叶的女孩,原来不知不觉,如意也到了开始情窦初开的年纪。
他伸出手,看向自己的手心,内心怅然若失,从前他也没想过如意会有喜欢的女孩子,因为那孩子总是一副不开窍的模样,原来只是没遇到喜欢的人吗?
姜绍坐在原地,闭上眼,开始数自己手腕上的红莲佛珠,每当他心烦意乱时,他都会念一道《法华经》让自己冷静下来,但今天他的心却越来越乱,老是数错佛珠的颗数。
算了,如今不是纠结这些儿女情长的时候,等到北伐结束后,再去想这些事吧,哪怕是迎娶王妃也不急于一时。
姜绍深吸一口气,又向侍从吩咐了几句,让他们去调查一下那个叫周迦叶的女孩,他记得周梵音是没有姐妹的,所以这个叫周迦叶的女孩到底是何人?
他狠狠地皱眉:不过这女孩还真是不矜持稳重,居然一上来就告诉陌生男子自己的闺名,对如意那么热情,但保不准她对谁都那么热情,可能也就是因为长相不错,所以才让如意这种不谙世故的小孩一时被她的表面欺骗了。
不行,他可不能让什么阿猫阿狗把如意骗了去,得好好把关才行。
三日后,北伐军浩浩荡荡地从江宁郡出发,在顺利攻下三座由朝廷军队驻守的郡县后,直奔南阳郡而去。
薛平津果真是年少勇猛,一连经过三座城池,都是由他做先锋,每次都能干脆利落地斩杀掉军队的首领,一旦他把敌军将领枭首,敌军士气便立刻消退,如此一来,联盟军一路顺利向北推进。
一开始,联盟军的人也并不信服薛平津这个年方十六岁的小将,因他长得面如好女,很多人便以貌取人,质疑他那纤细的身形到底能不能上阵杀敌。
但每到两军冲锋之时,薛平津却总是一往直前,永远冲在最前面,他头戴束发嵌宝银冠,长穗红缨发带垂肩,身穿绯红团领衫,上绣吊眼老虎,纵马持刀杀出,每次都在十个回合以内将敌方将领斩杀于马下,然后带领身后的下队杀进城池,如入无人之境。
久而久之,连远在南阳郡的武安侯都听说这位十六岁小将的名声,甚至在自己的长子也惨死在薛平津的刀下后,他直接放话说要在南阳郡让他血债血偿。
姜绍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并没有让崔遗琅去抢风头的意思,依旧是让薛平津担任攻克龙岭关的先锋。
直到声势浩大的北伐军队到达南阳郡后,果真如同姜绍预料的那般难以攻下,龙岭关依山傍水,易守难攻,于是姜绍便指挥兵马分成四路,朝东南西北四门逐一攻破。
崔遗琅攻打的西门是最先攻下的,他顺利地杀掉守在西门的一河东名将后,把姜绍吩咐工匠精心打造的冲车、云梯、渡濠器具和投石车投入战场,局势开始慢慢变好,但正门却依旧久攻不下。
正门是武安侯亲自把守的,薛平津的部队接连遇到不利,他本人其实并无将帅之才,空有一身蛮力,只知道冲锋,再加上年轻气盛,前几次战役的胜利让他萌生出骄矜之气,薛焯几次让他小心埋伏他都听不进去。
一开始,薛平津如同往常一样开始冲锋,但由于他本人纵马冲得太快,导致小部队的铁骑兵跟不上他的步伐,薛平津顺利杀掉看守城门的小兵后,正当他感慨此地兵力薄弱时,突然从城墙的小门里冲出一队手持铁盾的士兵。
这些手持铁盾的士兵没有迎击薛平津,而是往他身后绕成一个弧形,将他和身后的铁骑兵隔断,如同铁桶一般将他团团围住。
他落入了包围网。
薛平津握紧手里的刀,警惕地看向四周,寻找突围的机会,这时,一个骑高头大马的男人从城门的正门走出,身长八尺,生得膘肥体壮,威风凛凛,不是别人,正是武安侯。
武安侯冷笑:“小子,今日老子便要将你碎尸万段,以慰我儿在天之灵。”
薛平津嘲笑道:“你儿就是嘲笑我长得像女的那厮?呵,既然他不长眼睛,那我便将他的眼睛剜掉,省得他以后再狗眼不识人。”
听到这声嘲讽,武安侯暴喝一声,手持一杆威风凛凛的霸王枪朝薛平津冲过来,薛平津也纵马前去迎战。
不过五个回合后,薛平津的双手便震得发麻,虎口已经磨出血,每当两人的兵器交击时,他感觉自己手臂的骨骼都要在那样的力道下断裂。
意识到自己不敌眼前的男人,薛平津纵马想杀出包围圈,但这时,那些手持铁盾的士兵将盾牌翻了个面,露出锋利的尖刺。
马儿受了惊,差点将薛平津掀翻在地上,而这时,武安侯从后面追上来:“竖子哪里逃!”
当那杆霸王枪再次落下时,薛平津忙举起双刀去挡,可他的刀竟然在两人的兵器接触后从中间碎开,四处飞溅。
武安侯顺势一杆敲在薛平津的腰上,他连人带马重重地翻在地上,再也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情况十分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