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瞬间意识到路德维希在家里安装了摄像头,清秀的脸蛋扭曲起来,眼中是深深的怨恨。
路德维希笑容非常甜蜜,他爱怜地抬起手抚上拉斐尔的脸:“你知道的,我很少舍得蹉跎你,但每次你惹哥哥生气时,总有人会为你付出代价。当年在翡冷翠发生的事情,我以为你长了教训,没想到你还是叛逆期的小孩子,你不听哥哥的话,那自然有人会因为你受到惩罚。”
拉斐尔下意识地松开他的衣领,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冷汗不住地往下淌,眼神空洞又茫然,他嘴唇微颤了颤,但什么都说不出。
路德维希口吻依旧温柔似水,眼神却冷冰冰的:“怎么?你想说那是鲜活的人命,那你在翡冷翠喝安眠药时倒是挺果断的。”
拉斐尔肩部颤抖了一下,他不太敢去回想那段不堪的记忆:“别说了,我本来没想这样的做的……”
路德维希目光冷冷:“那就是那个Omega引诱你的,果然Omega都是只会用信息素引诱人的废物。”
在路德维希的话语中,Omega的信息素俨然成为和中世纪魔女的巫术一样的妖邪之物,因为他本人的信息素等级很高,所以从未受到过Omega信息素的诱惑,甚至在发热期都能很轻松地利用抑制剂度过。
所以他压根不能理解拉斐尔对信息素的迷恋,简单地把AO之间信息素的交流互动理解成低等动物本能的情欲和冲动,甚至看不起这种原始的冲动。
他在意只有弟弟的心,可现在,他敏感地觉察到拉斐尔的心开始摇摆不定,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情况。
路德维希继续冷嘲热讽:“对雪莱感到愧疚了?那早干嘛去了?你真以为我看不出你的那点小心思,整个奥丁的都在我的掌控之下,你和雪莱做了些什么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勾引那个所谓的未婚妻就能报复到我?你未免想得太天真了。”
拉斐尔气馁地松开他的领口,愧疚如潮水般袭来。
脑海里浮现的是一张白皙乖巧的脸,淡金色的头发,羔羊一样温顺的眼睛,以及望向自己的依恋的眼神。
雪莱……
一想到那个可怜的孩子,他心痛到难以自持,他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骨节用力到发白。
可是,当初明明是你主动勾引他的。
心里有个魔鬼似的声音在朝他冷笑:明知道自己的存在会给他人带来不幸,当初又为什么接近雪莱呢,还不都是你的错,现在再来后悔,你还真是虚伪。
毕竟愧疚这种东西,是最不值钱的啊。
惊恐间,拉斐尔不自觉地抱住自己的手臂,他看到自己身上那些狰狞的刺青,似乎那股剧烈的疼痛还残留在皮肤上,他眼眶猩红,颤抖地说不出话来。
发现拉斐尔在发抖,路德维希冰冷的手指抚上他的脸:“你不用害怕,当年我是真的气坏了,所以忍不住对你下了狠手,后来我也向你承诺过不会再伤害你的。”
拉斐尔冷笑一声:“你和玛蒂尔达简直一个样,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路德维希不怒反笑:“那不怎么说,我可是母亲的儿子,身上流有她的血,像她也不奇怪吧。”
他闭上眼,将所有锋利的尖刺都收敛起来,重新变成那个温柔的好哥哥,知道弟弟害怕那只黄金义眼,他甚至将稍长的额发放下来,遮住那只死气沉沉的眼睛。
他的手指轻抚弟弟的耳廓,将拉斐尔脸侧的一缕白发绾至耳后,那只湛蓝色的瞳孔里满是温情:“你总说我给你的爱不自由,让你产生禁锢感,可是拉斐尔,是你先说爱我的。”
哥哥,我好爱你。
拉斐尔脑海里浮现出男孩稚嫩的声音,一瞬间,他所有的情绪都消退得一干二净,大脑一片空白。
黑暗中,路德维希的身体慢慢地朝他压过来,脊背贴在冰冷的墙壁上,无法逃离,他只能任由对方滚烫的唇吻上来。
暧昧的湿喘在耳边不断响起,唇齿厮磨间不停地发出津液交替的水声,拉斐尔麻木地接受这一切,放纵自己沉溺在这个罪恶的吻中。
他看到路德维希口袋里的那个带血的十字架,却仿佛看到的是地狱。
第19章 哥哥
“假如一些恶行是为了挽救国家,那么,君主便无须为这些恶行受到的非议而惴惴不安……”【1】
明亮的书房里,男孩正在向外公背诵他今日的功课,他口齿清晰,语调不紧不慢,不像是在机械地背诵文章,而更像是平静地进行辩论。
男孩看上去大概只有六七岁的年纪,身穿笔挺的小礼服,胸口系着丝绸领巾,乌黑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面容白皙俊俏,一副小大人的做派。
老人坐在书桌前的扶手椅上,岁月在他脸上留下深刻的痕迹,他放在膝上交叠的手指布满皱纹和伤疤,但眼神依旧锐利得像匹野狼,这是几十年来在战场上磨砺出的杀伐之气,让人不敢直视。
听完外孙的背诵,老人先是满意地点头:“不错,那倘若你在部下面前犯下恶行,遭到对方的质问你会如何回答。”
男孩略微沉思,缓缓回答:“所有事务都是存在优先级的,如果所犯下的恶行都是为了更高的战略目标,那为此牺牲掉一部分人和事也是很正常的行为。做为领袖,我能承担起别人的指责和谩骂,回避自己应该接受的道德谴责会让部下感到心寒。”
他最后又补充一句:“所谓的负罪感和道德谴责,也不过是心理上的,完全不值一提。”
听完外孙的回答后,老人的满意更上一筹:“虽然还不是很完美,但路易这个年纪已经比我想象得还要出色,不像我那个不孝子,长到十几岁都还是个不成器的模样。”
路德维希自然知道外公口中的“不孝子”是指他的舅舅,但这个小舅舅十七岁的时候跳河自杀了,这让外公十几年在他身上付出的心血付之一空。
所以,自从路德维希出生后,他的外公便把所有的人脉和资源都堆在这个天赋异禀的外孙身上,希望外孙能够有朝一日成为大统领,弥补他往日的遗憾。
路德维希对舅舅的过往漠不关心,只是突然问了个问题:“外公,为什么您希望我当上大统领,为什么不能是皇帝?”
这话如果问其他政治老师,大概率得到的只会是严厉的批评,因为阿斯特莱王朝才刚覆灭没多少年,这样的话很可能被认为是反动言论。
但外公到底和普通政治老师不一样,他反问道:“路易为什么要想当皇帝?”
路德维希平静地回答道:“因为现在的体系运作实在是太冗杂,如果权力集中到一小部分人身上,那效率会大大提高吧。”
老人听完外孙的话陷入沉思,他苍老的眼睛射出极其寒冷的光,男孩毫不畏惧地回望过去,若换做一般的孩子,看到大人这样锋利严肃的眼神,早吓得大哭起来,但路德维希到底不是普通孩子,那双湛蓝的瞳孔平静得像没有一丝波澜的湖。
老人沉默地收回眼神,他没有对外孙的回答做出点评,只是最后布置一项课后作业:“今天回家之后,你的课后作业是阅读《拿破仑传》,读完后写一篇感想,明天交给我检查。”
路德维希平静地点头:“嗯,好的。”
这就是亲人之间的相处,他们身上留有一样的血,彼此之间也会相互帮扶,这是最坚固的联盟,但未免缺乏人情味,显得冷冰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