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合欢宗掌门,对谢杳杳来说,正是一个榜样。
可是,无情道顾名思义,修炼之后,必然感情淡薄。然而谢杳杳自幼父母宠爱,兄长疼爱,幼弟幼妹也十分听话。她并不想忘记这种感情。
若是大哥未曾来寻,若是无人可依,谢杳杳想,她可能就只能选择合欢宗,修炼无情道。
但是现在,大哥来寻他了,二哥现在也过得很好,而她也脱离了丹宗云清公主对她的极端控制和打压,谢杳杳想,那她或许就不必将自己逼得这般紧。
“我想,去符宗。”小小的小女孩镇定道,“我知道大哥喜欢会画符的人,喜欢我们能有一技之长,将来无论如何,都可以养活自己。那我,就去符宗,做一个符师。大哥,好不好?”
春愁:“……”欲言又止.jpg
其实,只是春愁喜欢的那个人恰好会画符而已。春愁也不知道这小姑娘是不是故意把逻辑搞混乱的。
但是,符宗也的确是一个好选择。
春愁笑道:“那自然好。以后,家里就有两个会画符的人了,当然很好。”
谢杳杳:“……”果然没有了他们这些“拖油瓶”,凌大哥这么快就登堂入室了。
她心下有些不欢喜,面上却没有丝毫表露,只是含笑点头,然后不自觉的头就又低垂了下去,仿佛一个封建时代的贵族小姐。
羞怯而卑弱。
幸而谢杳杳很快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又重新挺起了背脊,抬起头来和人说话。
春愁看着,就觉那位云清公主果然作孽不浅,却也不好戳破。
归元剑宗这次给的时间不多,兄妹三人又絮絮说了许多话,这其中还包括谢杳杳当场作画,画出了谢长年和谢悠悠的画像,三个她亲眼见过的劫持飞舟的劫匪的画像,然后,时间就到了,楼倚霜看了看天色,这次不得不自己站出来做了恶人——没办法,那两位金丹修士可都不是归元剑宗的人,谢浮生倒是归元剑宗的,可这个娃恨不得住在这里了,也压根不想走。
就只好他站出来,招呼谢浮生和谢杳杳离开了。
春愁将他还会在归元城外的小河村住上一两年的事情也告知了二人,还将地址也说清楚了。谢浮生也跟春愁说,他已经是归元剑宗内门弟子了,以后春愁可以寄信给他了——虽然同在归元城,但是,春愁是保证过不去归元剑宗的,兄弟二人就只好通过书信交流。
谢杳杳立刻就看向了那位符宗的金丹修士。
金丹修士:“……”他于是也将符宗的亲属的书信联络方式告知了春愁,让春愁可以去寻符宗在归元城的店铺,通过店铺可以书信交流。
而符宗和归元剑宗之间,也有书信来往渠道,之后春愁来符宗,亦可直接上门来寻妹妹。
这位金丹修士大气道:“我符宗和符宗掌门离雪仙子向来大气,欢迎任何一位弟子的亲眷来访!到时候,有小师妹陪同,你还能去我符宗参观,这些都是没问题的。”
说着还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楼倚霜。
楼倚霜:“……”
楼倚霜:“!!!”
看他作甚?是他不让春愁来归元剑宗的么?还不是他们那个倒霉掌门!目空无人,骄傲自大,蔑视一切修为低的人!
若是他,肯定是要亲自来迎春愁去归元剑宗玩的!不,他会让春愁直接进归元剑宗!
有了将来能交流的方式,也就有了再次相见的机会,兄妹三人就当真必须要告别了。
春愁十分不舍。尤其是谢浮生才十岁,谢杳杳才九岁。这两个都还是孩子,就已经吃过了许多苦头。现在,没有人能在他们身边继续安慰他们,他们就要继续独自走自己的修仙路了。
即便他们现在比之前的生活或许会好一些,可到底也是一个人。
春愁眼睛红红的,分别抱了抱二人。
“好好修炼,上大课时记得瞧瞧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技能,一定要好好学一学。”
谢浮生小声道:“大哥,我记得的。你一定要写信给我,我也会写信给你。我还会下山来看你的。”
春愁重重点了点头,又去抱了抱谢杳杳。
他这次却只是道:“杳杳,过得开心些。长年和悠悠,大哥会去找的,等你们长大了,也可以和大哥一起找。现在,你还小,要努力,也要开心。有些不快乐的事,记在心底就好,不必时时挂念。”
谢杳杳却是抱着春愁小声哭,含糊的说了三个字。
春愁一怔。
谢杳杳却放开了他。
兄妹三人还是在子时前分别了。
楼倚霜觉得十分对不住春愁,觉得他们宗门好像是个大恶人,做的都不是什么坏事,都不好意思跟春愁说话了。
还是春愁拉住他,道:“你也听到我以后住哪里了?记得来寻我啊。等我的灵药田种起来了,还要请你来瞧瞧呢。”
楼倚霜此刻情绪才好了一些,眼睛亮晶晶的点了点头。
待到一行人都看不到踪影了,春愁才和凌无忌一道关了门,回了小院。
凌无忌瞧见春愁如此,心中自然也是担忧。
他甚至在想,单单是送走弟弟妹妹,他的春愁就如此难过了,那么,若是他也离开了——即便是暂时离开,他的春愁,一定会更难过。
凌无忌看着春愁,就已经开始不舍了。
春愁却先是低垂着头,半晌后,他抬起头来,道:“不对劲!”见凌无忌“嗯”了一声,他道,“刚刚杳杳抱着我,跟我说的是,对不起。”
凌无忌立刻反应了过来:“谢杳杳只是个小孩子,她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就算是她在归元剑宗和那些掌门、族长对峙时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策略,不能算是对不起。但她偏偏说了这三个字……”
凌无忌眯起眼睛:“那只能说明,对不起你的,是她的爹娘。”
春愁怔住。
须臾,他就开始脱身上的这身衣裳,是谢杳杳送给他的,谢杳杳方才并不能说这些隐蔽之事,但是,她有可能将这些事情藏在了衣服里告诉给了春愁。
凌无忌立刻转过了轮椅,想了想,就把谢杳杳送给他的那一身玄色衣裳也取了出来。
他和谢家四个孩子的感情其实都一般。他并不喜欢那四个拖累了春愁,让春愁不能早早就和他在一起的“小累赘”,那四个孩子也不喜欢他这个,过多的占有了大哥的目光和精力的“邻居家大哥”。
在这种情况下,谢杳杳的确有可能送他礼物,但是,是绝不可能送他一身亲手缝制的衣裳的。
尤其是,这两身衣裳,还是谢杳杳“偷偷”缝制的。谢杳杳大概率是将秘密藏在了送他的这身衣服里。
春愁也反应过来了,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就和凌无忌一起翻看这身玄色的法衣和披风。
半晌,春愁摸着领口一处不对劲的地方,“咦”了一声,道:“你摸一摸,这领口和我的衣服的领口的厚度不一样,里面是不是有东西?”
凌无忌直接用精神力,在这身衣裳的领口处划开了一道口子,领子里面,是一层看起来没什么不同的夹层布料,但将这层夹层布料仔细打开,就会发现布料里有一张卷成细细的毛笔笔杆模样的凌无忌的画像。
春愁若有所思的拿起了那张画像,仔细看了看,道:“我从前就让杳杳给我画一张你的画像,她总推脱,没想到还是画给我了。”然后又摸着这张纸,从正面看到背面,最后十分肉痛道,“这个杳杳,她虽画了这张画,却是未必愿意让我一直拿着这张画像。”
凌无忌道:“她用了什么办法,在这张画的背面写了字?”
春愁道:“应当是。我从前逗他们玩,教他们用白醋在纸上写字,写完之后,纸张干了,上面什么都看不出来,但若是用火烘烤,就能将隐藏的字显现出来。”
这是现代很简单的一个化学反应。春愁在仙凡界逗孩子玩时,发觉这个化学反应还在,只是仙凡界的白醋许是也比凡人界的白醋灵气更高一些,倒是显现出来的字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