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叹了口气。
这时有人来道:“清和宾馆有情况,接警的还在继续跟进,谁有空,现在去,边走边说。”
小王放下饭碗,“我没什么事,我去。”
“得两个人出警。”
刑明焕道:“什么情况?”
“说是抓住□□易和赌牌,”那警员摇摇头,“现在越来越乱了,还是以前好,哪有这么多诈骗高利贷和乱搞的事。”
听到□□易,刑明焕皱了下眉。
小王开车,到了清和宾馆外面,报案的老板娘走出来,带他们上楼。
“上回查这种,还是小林那个乌龙。”小王显然没什么眼色,哪壶不开提哪壶。
刑明焕想到的却是六年前。
那天全校闹得沸沸扬扬,学生们面露异样,经过的地方,都在讨论,说想不到有人这样聪明,一步登天走捷径。校内bbs转疯了偷拍的现场照片,就连别的学校论坛,热帖也是接连冒出。
当时网上比较火的博客,都在说这事,讨论国家栽培的大学生,怎么就堕落成了这样。
卷入学术情色案里的那个人,上一次在bbs上热帖,还是因为和刑明焕的绯闻。
当时,刑明焕不是没有任何负面情绪,他压着怒气,假装冷静,甚至还能给林在云分析,怎样淡化影响。
好像很大度似的,说:“我没觉得有关系,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
林在云当时抬着眼,白净的脸上怔然了一下,就点点头:“我知道了。”
过了会儿,他又说:“那你还喜欢我吗?”
刑明焕没有立刻开口,林在云就紧接着道:“其实你来之前,我就想过,分手对我们两个都好。但是,我还是想听听你怎么想。”
林在云以为他又要沉默,但是这一次,青年很快转过头,静静看着他,神情有一瞬间温和下来,不容反驳地肯定:“我们不分手。”
林在云笑笑:“好吧。”
任务没有完成,说明任务目标并没有真的死心。
宾馆楼梯没有灯,黑黢黢,小王打着手电筒,有一搭没一搭地汇报:“报案人说进去送水果的时候,看到他们衣不蔽体,边玩牌边说高利贷的事,感觉不太对,就报了警。”
“里面的人有案底吗?”
“老板娘认识其中一个,老熟人,外号老鼠,这一带的高利贷都是他放款,有些还不上款的,就拍裸.照,或者陪他玩牌,不少年轻人被忽悠着开始接触博.彩。最后还不上钱,被骗去了境外,之后就不断被榨取价值。”
刑明焕大致了解了情况,开门时,手按在警棍上,防止这帮灰色地带挣黑钱的人反抗。
然而。
那人乌黑的头发被剪到耳朵下方,显得很秀气,一双漆黑的眼睛,脸如明月,唇微微紫乌,一只手撑着下巴,咬着张devil牌,正在翻剩下三张。
“小林手气太差,都快输没了,你们也不让让。”
林在云点点头:“就是。”
输一次脱一件衣服,老鼠看不过去,放了水,上把输了,他只解开扣子,惹得大家起哄说玩不起没意思。
刑明焕这次没有闭眼睛重新看,没有刻意否认眼前,因为这种事,早就发生过,以至于他的心里,甚至有一种荒唐的平静。
小王还在迟疑,他已经走进去,拿出警官证。
“警察。”
老鼠耸耸肩,也不意外自己被举报,道:“我们朋友,情侣,玩也不行?又没赌钱。”
“这要调查过才知道。”刑明焕没看旁边,视线不偏离一寸,只看着老鼠:“方便的话,跟我们走一趟。”
林在云撑着下巴,刑明焕越是假装看不见他,他还有点叛逆,非要整点动静,慢吞吞把牌往桌上一丢。
刑明焕面色不改,把那四张牌拣起来,“证物。”
林在云笑笑:“哦。”
老鼠叹口气,让其他人散了,自己去局子里喝口茶,这种事他是熟客,也不紧张,还有功夫冲林在云道:“明天再来玩。”
明天春节,抓不到把柄,他就不信条子有理由不放人。
走出去,小王显然也知道:“拿这种老油条是真没办法,依法办事,有时候也有难处。”
夜风里,刑明焕点了根烟,烟头橘红色的火光一亮,远处,路灯光照得很远,林在云在灯光里,慢悠悠的回家去,几个人还有人追上他,在嬉笑着什么。
“我会找到证据,”刑明焕说:“依法办案。”
他管不了林在云怎么样,也不想管,他们没有关系。但是抓他辖区这些引人堕落的社会蛀虫,是他的职责所在,林在云也管不着。
小王挠挠头,本来想说小林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但是再想想,要是他和小林一样,孤家寡人地跑来外地,处处碰壁,摸爬滚打,这里又这么乱,误入歧途也是情理之中。
刑明焕倒想起另一件事,上楼梯时,小王说的那句话。
“乌鸦嘴。”他沉着脸:“以后办案别多话。”
小王:“……”得了,这下子都怪他说是。
第65章 被种在边城的白玫瑰(14)
春节当天, 下雪了,1993冬天的雪,和这回春节一样大。录像厅换了新碟, 过完年,1999才算是正式开始。
刑明焕拒绝调任,要留下深耕, 大庆岭所长很高兴,人才难留, 既然年轻人有这份心,他也乐见其成。其他警员也暗自议论, 大庆岭到底有谁在, 刑队一年年留下。
这种问题,他们不会问到刑明焕面前, 私底下,却讨论得热火朝天。
最终,刑队和小林的那天在车上说的旧情,不胫而走,给大庆岭的雪天, 添了罗曼蒂克色彩。
就连小王来做调访时, 都忍不住问:“小林, 你和刑队怎么分手的?看不出啊, 他还说你坏话, 我就说呢, 原来那天是前任见面分外眼红。”
“六年前的事了, 记不清。”林在云说。
“他说你招蜂引蝶,是不是追求者太多,吵架了?”小王笑呵呵边说边往里面走, 转了圈,随口又问了几个问题。
“你给我们提供的那份资金流向,我们已经跟进到三个可疑账户。如果后续有情况,我们还会找你谈。另外,刑队让我转告你,离不该你插手的事远一点,他没功夫帮人善后。”
林在云:“谁问他了?”
小王:“他话多。”
“还传话,讨人嫌。”林在云道:“昨晚太给他面子,让他装到了,还证物,就他秉公执法。”
“就是就是,”小王附和,又替局里的同僚们打探吃瓜,“那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他追你还是你追他?”
“大过年的能不能不要提这么晦气的事。”林在云顿了顿,才说:“就听课的时候,纸条砸到了他,我和同学说老教授是秃头,他没有揭发。”
小王:“不是说太久了记不清吗?”
“昨晚稍微想起来一点。”林在云把地上散落的杂志捡起来,放回小桌子。听到小王笑了,知道他们不信,一定以为他六年来还对恋爱过程记忆犹新。
来大庆岭后,林在云真的不怎么想以前的事。
只在昨天除夕夜,刑明焕抓完人,回过头,静静看他一眼。他站了起来,刑明焕侧过头,小王给他抛了件衣服。
“明天下雪了,你早点回家。”
那一刻,过去的一幕幕又卷土重来,定住他,令他分不清今夕何夕。
“哟,最新的漫画碟,谁送的啊?”1993年的球场上,打完篮球,学生坐在看台,瞥见刑明焕手上的碟,凑上来:“喜欢你的女生?挺会挑。”
“不是,”少年刑明焕道:“白痴送的。”
坐在后面看他们打球的林在云:“……”从后面踢了一脚刑明焕的座位。
刑明焕:“聪明美丽世界第一侦探送的成熟男性伴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