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松能清楚听到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就因为下午要和他一起上工,所以…他很高兴吗?
其实以前的江逢秋一直不太喜欢和他一起,除了刚开始还不熟的那段时间以外,他会对他客客气气的。
但自从两人关系愈发熟稔以后,他偶尔还会嫌弃他一身汗臭,有时候连并排走都不愿意。但自从那天晚上以后…小秋似乎不太排斥自己了?
意识到这点后,寇松心里畅快得如三伏天喝一碗冰水,头发丝都舒坦得不行,头顶的太阳都觉得没那么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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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工时江逢秋依旧和前几天一样从屋里拿了本写了一半的习题册跟上。
本子上面那一般是他上午出工休息时写的,下面的下午休息的时候应该能成。
那会子想备考可没那么简单的,七十年代时期,国内没有统一形式的课程教材,那种贴心的把各种知识点归纳总结的东西都是十几年后才有的。
就算现在有的地方有,也是看老师个人出的,根据水平,质量也是参次不齐。
说到底,还是由于教育资源的匮乏,导致高等教育在那会儿异常稀缺,学习资料是非常难找的。
哪怕寇松给江逢秋找来了许多别村老知青的书籍,但那些依旧远远不够。
江逢秋只能自己凭借着记忆,一点点默写自己能想到的一切,在这个复习过程中,也算是有一次加深了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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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复习,江逢秋其实不止重生后经常在干活期间见缝插针的复习,哪怕就是上辈子,在他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之后,他的心里也一直对这个耿耿于怀…
他一直都记得一九七八年的全国高考录取分数大线在200分左右,每个地区有差异,有些地方甚至更低…
当时因为过于介怀,后来江逢秋甚至花了好多法子辗转找出了当年的试卷重新做了一遍。
不止七八年的卷子,往后每一年的高考结束以后,他都会想着法儿的弄到题目,自己在做一次。
从每一年的题目里,江逢秋能清晰感受到除了恢复高考那几年算是最简单的,往后的几年随着教育的普及,报考大学生的增多,题目的难度也会愈发增强…
因为有之前的经历,所以这辈子哪怕重生以后,在重新拿到那些题目,江逢秋也只是有一瞬的不习惯,接着很快熟悉了起来。
一九八一年前的高考一共是考五科,文科是:语、数、地、政、史。理科是:语、数、物、化、政。英语还不是必考科目,不然他英文肯定不行…
他的数学和地理是最薄弱的,所以他那段时间一直也在单独攻克这两块,还有政治,他成分不太好,这一块他不能丢分。
他前面几天都这样,干活的时候认真干活,休息的时候见缝插针的备考复习。寇松总说他太累了,但江逢秋觉得还好。
就是要累一点忙一点,
这样时间才总是过得特别特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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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手头的本子放好后,又把笔收好后,就要出门上工了。江逢秋刚走了两步,一回头看到身后的寇松正在原地傻乐。
他很少有那样心情好的时候,眼里亮亮的,直直看着他,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涌。
不知为何,被那样看着的江逢秋只觉得面颊微微发烫。
江逢秋:“你在那儿愣着干嘛,走啦?”
寇松:“欸。”
路上的时候,他俩还遇到了同村的村民,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看起来精神还不错,腰间端着一个大盆,看样子要去河边洗衣服。
在看到江逢秋和寇松一道,老婆婆还和他们主动打招呼:“上工去啦?”
阳光下的江逢秋笑意吟吟和对方搭话:“是咯,阿婆,你去洗衣服啊。”
阿婆耳朵听不到,啊了一声:“啊?你说什么?”
江逢秋又加大音量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对方这才听清楚:“是哩是哩…去洗衣服,你们去上工啦?”
江逢秋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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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的农忙时节一般在五六七月份,特别是六月进入雨季以后,光线充足,是农作物生产的最佳黄金时间。
这时不仅要忙着抢收,还要忙着抢种。时间非常紧迫,可不能耽误了秧苗期,不然就会影响秋收的产量…
割麦也非常紧急,在小麦成熟时必须要尽快收割,不然等到全部熟透了以后,小麦会自动脱粒,到时候粮食就会减产。
插完秧,割完小麦,还得赶紧种植玉米和大豆南瓜等等农作物,这时种的越多,等收的时候才能多收。
这个时候也被称之为“双抢季节,”
一抢着种,二抢着收。
不过……农忙时节过了就会好一些,江逢秋重生来时本来就已是农忙后半段,他也就跟着寇松一起忙碌了个把月后,农忙期就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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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个把月里,江逢秋一改上辈子对村里其他人爱搭不理的做派,每次出工时还会主动和一起出工的村民们打着招呼。
“张婶今天来这么早啊?”
“李叔…”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一来二去的,他在村子里的名声好了起来,渐渐的,不再有人提及他以前的那些事。
有时江逢秋出去,还有主动和他问好的。
除此之外,江逢秋和寇松关系却莫名有些微妙起来,或许在其他不知情的外人看来,可能只是比之前关系了好了。
只有他们两个人自己心里清楚,的确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的。尤其是寇松,这种感情会更明显。
以前是他努力想方设法的和江逢秋亲近一点,因为喜欢他,所以自然而然的想接近他,想挨着他,想和他说话,都是正常的。
以前的江逢秋很少主动亲近他,虽然会接受寇松的好,但也仅限他给的东西,其他的就不愿意了。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在江逢秋的魔默许下,两人中间那层无形的隔膜在一点点融化。
彼此应该都有一肚子话想和对方说,但正遇到农忙时节,实在是太忙碌了,哪怕就是下雨天也要穿着蓑衣下地干活。
每天下工回来累得不行,别说什么坐下来谈一谈心了,那时的江逢秋是真的动都不想动,实在是没时间精力去说多余的话,每天晚上都是倒头就睡。
等忙得脚不沾地的农忙时节过去了,江逢秋也算用自己的所作所为为以前的他洗白了。
人似乎就是这样,无论他以前如何如何在背后被说被指责,但现在只要表现出一点好的,就会被认为:嗯他人好像还不坏…
于是等江逢秋和寇松第一次正儿八经谈话已经是农忙以后的事情了,那时他终于专心复习,并且还有闲暇时刻可以歇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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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上旬的太阳依旧毒辣,田间地头的活儿也轻松了一些,队里也给放了几天的假,江逢秋和寇松难得早上起来后没忙着去上工。
寇松那天煮了青菜粥,又非常有闲心的做了煎饼,搪瓷盆是装着小半盆洗得干干净净的樱桃,红艳艳的,上面还被寇松拌了些白糖。
寇松让他自己先吃着,江逢秋却不肯一个人吃独食,抓了几颗想塞进寇松嘴里。
喂过去的时候,他的手指难免就会碰到寇松的嘴唇,温热的触觉两人顿时都是一僵…
又过了一会儿,两个人这才像反应过来似的,寇松主动慌张的拿了几颗塞进嘴里:“我,我吃这么点就行了,我也不爱吃…”
江逢秋也有些慌的把手收了回来:
“哦哦…哦”
那会子两人你不敢看我,我也不敢看你的,实际上又很想看彼此。而就在如此尴尬的气氛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哎…小江哥,要出去掏螃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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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门口喊话的是隔壁家的王婶子家的几个十来岁的半大小子,上辈子和江逢秋的关系也就是普普通通的,这辈子因为一些事儿关系好了些。
这次他们应该是结伴去山上的溪沟里掏螃蟹,路过时还一起招呼他要不要一起去。
九月和十月本来就是河蟹的正当时,这时候溪沟里大批量成熟的螃蟹是一掏一个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