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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泽,那最后一件事是什么啊?”
是衡青的声音。
“最后一件事是…”
周应泽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衡青的脸,耳边回响着上辈子曾经在死之前留下的那段示爱的录音。
“还剩最后一个人。”
衡青上辈子调查过他,当然也知道周应泽小时候经历的事,哪怕一开始没听懂还剩最后一个人是什么意思,但是从他的眼神中也莫约知道了。
“谁?”
除了法官,律师,罪犯,还有谁?
“……还有位伪造病历的院长。”
作为当年唯一的目击证人,周应泽当时应该算是目睹全程的,清楚记得那位凶手当时的意识绝对是清醒的,中途还在给谁打电话呢,怎么会是精神病?
只可惜他那时候的年纪还太小,哪怕当时有说得很清楚,但最后还是以他年纪小,被现场吓到精神恍惚为由被认为是无效证言。
事情还是在二零零零年发生的,那是杀人案发生最密集的时候,不仅仅时代原因,还有侦查手段的落后和个别干部的插手,以及一条“命案必破”的规则。
快速破案能够使相关侦查人员获得一些经济或前途上的好处,反之如果长时间没有破获就会影响职业考评,所以为了追求速度,冤假错案真的不算什么。
“他收钱了?”
“嗯。”
周应泽一家也是倒霉,平时与人为善,从没结过仇,也没得罪过谁,最后竟然还是遇到的那样的事。
不为谋财求色,只是即兴杀人。
衡青:“那剩下的那个在长郡吗?”
周应泽:“事情发生后,他可能是为了避风头,申请调到了这边,今年…他就快退休了吧?”
衡青:“……”
那还是周应泽头一次在外人面前吐露那么多事,虽然没有透露最关键的信息,但对周应泽来说,已经是非常非常难得了。
倒不是说他突然一下子就对衡青全然信赖了,那就仿佛是一个小小的试探。
好像一只蜗牛颤颤巍巍的伸出柔软的触角去探索外面未知的世界,那是一种既万分期待又万分恐惧的心情。
衡青也没有劝他什么的,也没有刨根问到底问出第二个罪犯是谁,他只是思索了一会儿:“那解决完以后呢?”
以后?
想到词语以后,周应泽征愣住了。
以后和未来对于他来说一直都是一个很虚无缥缈的词汇,他很少去想。
之所以会把当初的法官,律师,乃至逃过一劫躲在精神病院里苟且偷生的偷偷处理的事情也并不是因为他内心多么多么愤怒,多么多么记仇。
愤怒、仇恨、之类浓烈的情绪对于周应泽来说都是没有的,或者换一个词语,不是没有,是他感知不到。
在他的认知里,他只是经常会做梦,只是梦见那天发生的一切,梦见自己父母死不瞑目的眼睛,梦见那天凄厉的惨叫声,那么过去那么多年他好像还是能够闻到当年的血腥味儿。
他觉得好像自己得做点什么才行,必须得做一点什么,必须给自己设定一个目标,不然他毫无动力。
至于完成之后怎么办,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周应泽低垂眼帘,看着手中的已经泡开的茶叶一时之间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衡青也并不着急催促,只是耐心等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周应泽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解决完以后要做什么…”
对他来说,好像做什么都可以。继续当老师,继续做别的,都没有任何区别,无非只是活着而已。
“好,那咱们就先不想…”
衡青之前一直都双手牢牢捧着周应泽给他递的手里的茶杯,他又小心地放好在茶几上,起身走到周应泽跟前…
在他诧异的眼光中他单膝跪了下来,把脑袋靠在周应泽腿上,说出了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话。
“无论你要做什么,我会帮你的。”
他望着周应泽的目光里满是浓稠到几乎快快流淌出来的爱意:“应泽,我会帮你的,你要达成什么样的目的都可以,你可以利用我…”
周应泽:“……”
衡青:“现在…请摸摸我吧。”
两个脑子都不太正常的疯子…
就此,成功汇合。
第85章 人格障碍攻重生以后5
衡青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同,他的喜怒哀乐都非常明显且外露,喜欢某样东西就喜欢得不得了,恨的时候又恨得不行。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他的情感过于极端,且中间没有缓冲,就像过山车,上一秒可能还在暴躁的砸东西,后一秒又能高高兴兴的吃东西。
这点在衡青还很年纪小的时候,其实还没有那么明显,并不会让人觉得他很极端,只觉得他的情绪很充沛而已。
例如三四岁的时候,他很喜欢听故事,喜欢童话故事里的精灵,非要闹着找,可这个世界上哪里来的精灵?
于是家里人就给随便买了一个娃娃糊弄过去,衡青很喜欢那个娃娃,非常喜欢,喜欢到别人碰一下都要发很大的火。
那时候家里人觉得小孩子嘛,还觉得很有趣。直到后来,一个和他原来关系很好的小朋友,就因为没有洗手拿了下他的娃娃,他就把对方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而他在做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并没有像正常小孩一样感到害怕又或者恐慌,他居然还哈哈大笑了。
父母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甚至开始怀疑起当初检查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难道自家儿子其实是超雄基因?
当然,衡青并不是。
不过哪怕不是超雄,他的情绪波动的也确是起伏太大了,不同于正常小孩,且越长大,这种情绪便越明显。
他和谁关系好的时候,那是真好。当然,反过来也一样,对谁厌恶时,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折磨对方,不死不休。
按照这样发展下去,要是不干预是很可怕的,因此衡青的衡家人为了避免儿子长歪,提早做了准备。
例如从他上小学开始就为他请好几个心理医生进行定期疏导,尽量转移他的注意力。
不记得具体治疗了多久,应该有好几年吧?期间还换了两次医生,最后也算是有点成效,只要衡青自己不主动暴露,表面上看就完全像个正常人了。
衡青的父母很满意,一再叮嘱他回国后不要惹事,而衡青也答应得好好的,就这样以留学生的名义回国开始了新生活。
以前的事儿能封口的都封口了,再加上国内国外的信息没有那么流通,以至于大学里其他人都只知道他家似乎很有钱,但并不知道他本人是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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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回国的那段时间,衡青的确按照叮嘱好好的像个正常人那样生活。
他每天按时上课,每天按时下课,时不时参加课外活动,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可慢慢又觉得很乏味,直到遇见周应泽…
他第一次遇见周应泽的时候,其实对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就是一个长得还不错的男生而已,看过一眼就没看了。
衡青那会儿不觉得自己会喜欢男的。
直到大一的某个极为普通的午后,记得那天天气有点冷,应该是刚下过小雨,空气中有些湿润,校园里也没几个人。
在望京大学的天鹅湖的东南角,衡青先是听到一阵很奇怪的声音,那是一种很难以形容的鸣啼。
等靠近以后才发现是一个背对着他的男生,那股声音似乎就是他发出来的,远处几只黑天鹅正朝着那位男生方向游过去,应该就是被召唤而来的。
学校的天鹅时长有许多的成群结队的白天鹅,这个衡青经常能够看到,但那是衡青第一次知道原来也有黑天鹅啊。
很难以形容当时看到那副画面的心情,以及当时听到的声音都很难用语言描述出来,非常空灵,压根不像人类可以发出来,有点类似于婉转的鸟啼…
虽然很难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