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似乎早就断定了齐祺一定会给自己让位,全程并没有和齐祺说一句谢谢,非常理直气壮的坐了下来。
说起来,之前齐祺的同事就曾半开玩笑的说过:“你呀,一看就唯唯诺诺,很好欺负的样子。我要是劫匪,抢钱肯定都第一个抢你的…”
齐祺听他这么说,甚至还真认真想了一下如果遇到抢劫会怎么办…
自己身上的钱从来不会超过五百块,要抢就抢,但如果反抗的话,肯定会受伤,医药费误工费肯定就不止这么多了。
那些同事说的对,秦倩倩说的也对,齐祺自己也这么觉得,他的确太没用了,一点血性都没有…
*
“滴,打卡成功。”
齐祺看了看打卡时间:8:51:03。
他明明没有迟到,但是心里却总是像坠着一坨沉重的秤砣,脚步沉重的往自己的工位走去。
他这种沉重,无外乎是从前一个星期开始,齐祺每次到时,都能发现那个和他同姓的老板坐在他工位上。
而今天呢,也会在吗?
果然…
齐良果然还是坐在他的工位上,同样是穿着西装,前者身上的一看就面料昂贵,和齐祺身上略廉价的布料完全不同。
他不仅坐在齐祺的位置上,还翻动了齐祺留在桌面的笔记,连他平时喝水的水杯也正被他拿在手心。
“齐…齐总…”齐祺耷拉下眼皮走过去喊了一声。“早、早上好”
齐良转头看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你穿西装怎么没做头发。”
齐祺很少能有需要穿正式西装的场合,当然不怎么会,所以也就老实说了:“我不太会。”同时也没什么时间。
齐良对此一点也不意外,笑意吟吟从原本就属于齐祺的位置上站起身,又往前走了两步,试图靠近齐祺。
在注意到齐祺下意识往后退两步的工作后,男人原本温和的笑顿时阴沉了一瞬间:“你很害怕我吗?”
“没有。”
齐祺当然不能承认这个。
而对面的齐良并没有停止靠近的脚步,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帮他把不小心掖进去的领口重新翻了出来。
齐祺全程僵硬着身子,完全不敢动弹,任由齐良给他把衣领翻出来。
对方看看他打得不怎么好看的领带:“怎么连领带都不会打,你妻子从不帮你打领带吗?”
齐祺:“……”
他妻子都不怎么看得上他,又怎么可能会帮他打领带呢?
齐良似乎也看出来了他没说出口的意思,嗤笑了一声:“别动,我帮你。”
*
在前几天里…
这种类似的画面已经不止一次了。
周围的同事也都见怪不怪,一个个前所未有的专注眼前工作,紧紧盯着屏幕,没有谁发出一点声音。
记得前两天他们八卦时,有一个同事还不小心错发群,把他们新八卦群的聊天记录发到了之前的群里。
聊天记录的大概内容都是围绕着齐祺,工作这么多年,还没有看到他全脸长什么样子。
之前秦倩倩来公司底下找他拿过钥匙,他们也见过,还据说好像是和他们公司的某个主管交换过联系方式?
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知道,反正就有点暧昧的意思,这次又这样,他们揣测齐总这是不是在故意羞辱他?
齐祺聊天记录还没有看完,这条消息就被撤回了。他那时也差不多这么以为的。
但随着次数增多,
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如果只是为了折辱,齐良为什么要请他吃饭?为什么还想试图开车送他回家,又为什么……
他看着齐良装模作样的问了一会儿工作上的事后,非常自然的拧开他平时喝水的杯子,喝了一点里面的过夜水。
之前齐良第一次当着齐祺的面,喝自己喝过的水杯时,他当时表情还会很难以接受,再后面已经麻木了。
面前的齐良似乎是对打理他这件事上了瘾,在帮他整理好领带以后,又毫无预兆的抬手撩开厚重的刘海。
“你其实可以把刘海……”齐良还没说出口的话戛然而止,“你……”
也不知道他当时到底想说什么,在掀开他的刘海看了一眼之后又立刻放下了,“……就这样吧,挺好的。”
齐良转身离开的时候,齐祺还听到他在小声喃喃着什么东西:“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啊…”
齐祺听到了,但这时候的他还不知道齐良这是什么意思。他低眉顺眼的问:“齐总,您还有什么别的事吗?没什么事的话…”
齐祺想用这一句话隐晦的提醒他自己要工作了,但齐良就仿佛听不见一样,继续问他和工作毫无关系的问题:“你待会儿中午还是去食堂吃饭吗?”
齐祺点点头。
他们公司待遇好,食堂饭菜也挺好吃的,是自助餐形式,中餐西餐都有,想吃什么拿什么,各种饮品,还有小蛋糕。
为了这顿吃的,齐祺有时候都愿意多加一会儿班,反正回去以后也是自己做,在公司吃还能节约点。
齐良看他点头,很坦然的接话说那等下一起吧,说完后又往前走了一步:“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齐祺:“不是,不是要拍照吗。”
齐良好像才想起来这事一样:“拍照也不是一定要穿正装的,你穿平时的衣服也行…”
“可是主管说……”齐祺还没说出口就意识到了这很像是在告状,于是立刻把话头收了回去。
“算了,没什么…”
*
齐良很奇怪,之前来的那几次中,除了问些工作的事儿外,还会有意无意的说一些他妻子的事。
有一次,他更是用很笃定的口气问他是不是她这段时间出差了,齐祺没说话,对面的男人继续开口:“我给她介绍了一个大单呢,估计要待半个月左右。”
看齐祺还是不说话,齐良继续循循善诱问:“齐祺,你到底喜欢她哪呢?你难道就不知道她在外面做什么吗?”
这不是他第一次问了,这个问题有那么重要吗?齐祺不知道。不仅如此,齐良还明里暗里的说些秦倩倩的坏话…
他说那些应该是想让齐祺生气吧?但无论齐良怎么说,齐祺都没有要发怒的意思,一直都是低眉垂目的窝囊样子。
不然他又能怎么样呢,
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打他一顿?
这样的确是解气了,可随之而来后果呢,无论是失业还是巨额赔偿金他能承担吗?他每月还要还房贷呢。
齐祺都已经在心里说服了自己,并挤出那副他早自己习以为常的略带着讨好的笑:“齐总,我实在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齐良:“……”
他没生气,可齐良每次都会莫名其妙的生气,有次他定定的看了他几秒,然后叹了口气:“你和我想象中有点不太一样,我都有点怀疑是不是找错人了…”
这话说出口后,他自己似乎也立刻觉察到了不对劲,脸色微变:“没什么没什么,你下去吧。”
*
其实齐良的暗示一直都很明显的,只可惜齐祺那会儿一直都没听懂,也没往那方向去想。
他有点怕齐良,又或者说他不是怕齐良本人,而起害怕他上司的身份和地位。
这种惧怕是天生的,
仿佛上学时对老师的害怕一样。
那是一种对上位者,对权威的天然畏惧,就如食草动物会天然对肉食动物有种抗拒一般,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只要中午要和齐良一起吃饭,齐祺就心情低迷,要磨磨蹭蹭好久给自己做各种心里建设。
好在那也不是第一次和齐良吃午饭了,齐祺比前面几次的战战兢兢,食不知味好些。
这次的他轻松了不少,抱着“大不了把我开除”的心情,他拿菜时没再像之前那样仔细询问齐良的意见,只拿了自己喜欢的,他爱吃不吃。
吃东西时,也没在意齐良的脸色如何,若无旁人的大口咀嚼,自己给自己拿饮料,自顾自的吃自己盘里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