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周尔冬将自己的书包放在后排位置上,又顺手给自己系上安全带,“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填的什么志愿吗?”
杜宾本就对这个问题极为好奇,突然听到周尔冬主动提起眼睛都亮了好几个度:“你报了哪里?”
“回去再说吧。”周尔冬按住控制台的按钮,车窗渐渐闭合,“正好,回去以后我也有一点别的事要问你”
*
其实之前周尔冬就发现了,无论他对他的继父做出如何离谱的指令或者说命令,他都会答应,并接受得很快。
甚至说他隐隐是期待着这样做的…
之前周尔冬觉得杜宾是单纯心理变态,后来慢慢有了一点猜测,发现他所展露出来的“期待”和“开心”背后还有别的情绪。
他之所以希望周尔冬那样对他,不是因为他喜欢这种游戏,而是为了减少内心的愧疚和罪恶感罢了。
就两个人的年龄来说,一个长一个幼,身为长者的杜宾毫无疑问本该是主导者才对,但他对他实在是太内疚了。
他心里估计也知道自己的情感和一些背地里的小动作上不了台面,所以在面对周尔冬的欺压、控制、羞.辱时,他当然不会生气,内心的负罪感才会少一点。
一种“我的确是做了如何如何不好的事,生了不还有心思,但你也…”的心态,让杜宾的情感达成了一个极为微妙的平衡。
这个弯弯道道还是在周尔冬很忙的那段时间里悟出来的。
那时他没空理杜宾,钥匙也还给了他。在这种情况下他大可以停止游戏。但他自己却非常听话的主动报备,主动试图将这个游戏继续延续下去…
——就很奇怪。
当时周尔冬就想问他了,只不过因为还有高考的事情横在眼前,他要专心复习,也没空把这件事讲。
干脆就把这事延后了。
*
回家后,杜宾开始在厨房忙活着做饭,而外头的周尔冬不需要像考前那样认真复习了,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断按着遥控器。
他换了好几个台,有放电视剧的,有放综艺的,其中重播天气预报里还能听到主持人在预祝高考的学子考试顺利的话。
目光无意中看到了厨房的背影,他放下电视遥控器,朝着那边走去。
杜宾估计还以为他是来催他的。
“是不是饿了?外面有水果可以吃一点,马上快好了…”
“恩。”
*
饭桌上。
“我报考了本地的大学。”
周尔冬在杜宾明显喜悦的表情里补充后半句,“当然,我做这个决定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是因为你才报的。单纯只是因为那群大学在我的专业方面比较权威。”
新游市本来就不是什么小城市,经济一直是省内第一,本地的大学也不是说就是什么不入流的野鸡学校,好几所知名院校呢。
“哦…”杜宾还是挺开心的,主动拿起汤匙为他盛了一碗汤,“这还是我去接你的时候炖在锅里的,回来的时候就刚刚好…”
“对了…我说我也要问你一点别的事情,你还记得吗?”周尔冬捧着杜宾给他盛的汤抿了一口,“现在你可以回答吗?”
杜宾是个聪明人,尤其和周尔冬相关的事,很多时候他敏锐到什么程度,敏锐只从表情就看出很多他没说出口的内容,但这一次他竟从他的表情中看不出什么。
“你问吧。”
*
“我母亲的死和你有关吧?”
这是第一个问题,和杜宾想象的差不多,到这里为止,他的表情都很淡定。
“你是不是有意挑拨我们的关系?虽然她对我的确不怎么关心,但你能确定你什么都没做吗?”
这是第二个问题,
“还有,我和我上一个女同桌相处得挺好,有次她把橡皮筋落在了我的书包里,被你发现了。你问了,我也就和你提了一嘴,然后不到一个星期,老师就给我换了一位聒噪的男同桌,是你给学校打电话了吗?”
这是第三个问题。
到这里时,杜宾的表情就明显不太对劲了,额角隐隐开始冒出一些冷汗。
“我发现你有点自私,我猜一下你怎么想的吧。”
“你希望我和我的母亲关系不好,你希望我和我同学关系不好,说希望我闯祸的意思是希望我蠢点笨点,希望这个世界上我只能依靠你,只和你关系最好…”
“我说的……对吗?”
周尔冬讲话语速不快不慢,表情平和,无论从表情还是语气,都没有半点生气的迹象,就像在说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样。
余△皙△睁△哩C
他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跪在他脚边的男人,终于露出了今天回家以后的第一个笑容:“你对一个小你那么多、并且还差二百六十四个小时才成年的青少年做这种事,你不会觉得羞.耻吗?”
第170章 继子×继父08
杜宾第一次遇见这个小屁孩时,他自己也还没有成年呢,那时他是几个兄弟中最不起眼的,也是不怎么受宠的那个。
当时他还不叫杜宾,甚至还不姓杜。
那一年,杜宾的亲生父亲并没有把杜宾认回去,他也没像别的兄弟那样手底下管着好几个堂口,他完全是靠着自己一点点混成了一个小头头。
他不喜欢小孩的,
真的,一点也不喜欢。
杜宾之前一直都觉得小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聒噪的生物,一听到哭声就烦躁,对小孩也没什么耐心,直到遇到冬冬。
那是一个懂事得有些不像孩子的孩子,他居然不会哭诶,就算他手底下的小弟故意吓唬他,他也只会盯着人家,不哭不闹。
他在杜宾身边待的那短短几天里,一点也没有怕生的迹象。他们在一起谈事,他就乖乖的坐着,他们吃饭了,也自己跟着有样学样的拿碗拿筷子…
他融入的实在太自然了,以至于吃到一半了,其中一个兄弟才发现他,诧异的指着一圈中明显凹下去的小人:“这谁的娃?”
然后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主位的杜宾。
当时的杜宾个子还没以后那么高,之所以能当老大,完全是靠不要命的狠,他就看着小孩,突然逗他:“来,叫个爸爸听听?”
小孩的反应是继续吃饭。可能是胆子大,也可能是小孩有独特的识人法,总之他不怕杜宾,真的一点都不怕。
而他们当时主要是做一些催收方面工作,那段时间因为遇到了一个不太好对付的老油条,寻常的恐吓没什么用,只能想别的办法,真的就挺忙的。
有次回来很晚,杜宾受了伤,小东西很熟练的去找了纱布碘伏棉签等东西过来。
“这小东西真聪明啊!”
当时的小弟很惊讶。
*
后来把他送回去后,杜宾也经常去看他,虽然对外的理由是想监视他有没有说漏嘴,实际上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看着小东西一点点长大,通过观察他来意识到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中,杜宾真把那个早熟的小孩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人对自己的所有物当然会产生保护欲,他想将冬冬保护的严严实实,像保护一个小婴儿那样,为他建立一个无菌温室。
这种过于强烈的保护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扭曲成为一种进攻性极强的占有欲,他不愿意看他和其他人关系太好。
哪怕是他的母亲也一样,
他私心里也不愿意他们亲近,而那个女人又的确很好离间,而从忘错的生日开始,从不记得的忌口开始,从搬入大房子开始,他一点点让他们渐行渐远…
包括同桌那事,他也的确是做了。
至于冬冬口中猜测的那些心理,也基本上是八九不离十。就是他想否认都一时找不到否认的点。
他的确曾经想让冬冬的世界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这是他无法反驳,无法否认的。
他完全…完全都被说中了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