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你慢慢想,明早再告诉我也可以。”殷雲弦抬手亲了亲他的指尖,而后起身回屋,再次回到他身边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杯水和一瓶蓋的藥片。
“来,先把藥吃了。”
陌生的藥中,一颗白色圆形的药片分外眼熟。
那是林深时曾在陆渊办公室抽屉里看到过的。
——艾司唑仑。
俗名:安眠药。
也许是被他眼底的防备刺痛,殷雲弦露出伤心:“小时,我不会害你的,乖,吃完药我们睡覺。”
不会害他?
那为何囚禁他?
殷云弦将药片递到他的面前,他抬头望着殷云弦,二人对视良久,最终,林深时张开嘴吞下了药片。
温水顺下药片,殷云弦满意的亲了亲他的唇角,然后俯身解开他的束缚,将他打横抱起走回房间。
他被輕轻的放在床上,殷云弦回身锁住了阳台然后躺回他的身边。
“晚安。”
殷云弦抱着他,林深时覺得眼皮越来越沉,模糊之中,墙壁上挂着的电子表显示着当前时间。
21点36分。
7月12日。
………
“哈——!”
林深时大口喘息。
心脏的锐痛越来越剧烈,他竭尽全力睁开眼睛。
模糊的视野中,他瞥见床上之人安详的面容,而他却在痛苦中挣扎。
林深时伸出手。
却不及触碰,世界再次坠落。
………
这一次,没有完整的画面。
洁白与赤红交替渲染,将他的视野全部覆蓋。
“小时!”
“小时你醒醒!”
“不………不要………!”
熟悉的嗓音愈发悲恸,最后化为一句声嘶力竭的嘶吼:
“我不允许你离开我!”
*
“嗡——!”
“嗡——!”
“嗡——!”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耳畔,林深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心电监测仪异常跳动,床上之人脸色苍白如纸。
常年卧床的手臂瘦如枯木,无力垂下,数道狰狞的疤痕横亘在动脉之上。
林深时心下骇然。
世界再次出现残痕,甚至比他逃离酒店那晚有过之而无不及。
铺天盖地的马赛克和乱序搅亂他的视野,他踉跄着站起身。
手腕上一片猩红,可再一眨眼又全部消失不见。周围好像有人声嘈杂,医生护士蜂拥而来,又都穿过他,离他而去。
林深时头疼得捶打着腦袋,无助彷徨,整个房间里好像只有他是真实存在的,其他人虚幻不可触碰。
就在他头痛欲裂时,有人突然攥住他的手腕。
“小时?”熟悉的声音传达着惊愕,还有深深的不安,“你怎么进来的?”
林深时愣愣的看着面前出现的男人。
不是梦境。
也不是幻觉。
是真实的,殷云弦。
但他却像是看到了鬼刹,尖叫着推开:“别碰我!”
殷云弦被推得踉跄,却顾不得自己,堪堪稳住身形后快步赶来拉住他:“跟我走!你不能待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待在这里?”林深时直视着殷云弦反问,“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殷云弦没有回答,长发披散下,神色看不真切。
但林深时明显感受到他攥着自己的力道在收紧。
殷云弦在慌亂。
向来成竹在胸、稳操胜券的殷大佬,在他的质问下慌了神。
林深时的心无限坠落。
“你曾经说,我很像你的一位故人,但其实……我就是那位故人对不对?”
“不,准确的说,并不是故人,他一直都在你的身边。”
林深时目光扫向床上之人:“我就是他,他就是我,而我们……就是殷夫人。”
殷云弦眸光晃动,绝望浮起:“你……想起来了?”
“是啊,我想起来了。”林深时的手发着抖,控诉着他的所作所为,“以爱之名行囚禁之事,囚禁我一次不够,还要囚禁我第二次嗎?”
林深时狠狠甩开他的手:“殷云弦,我告诉你,不可能。”
殷云弦讶然看着他,然后恍悟:“小时,不是这样的。”
“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愤怒在胸腔中激荡,林深时不住后退,世界的残痕越来越明显,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的世界,“这是什么地方?你把我弄到了哪里?”
“小时,你冷静点。”殷云弦不敢再靠近,保持着距离劝说,“我不知道你想起了什么,但相信我,你的记忆是残缺的,你误会我了。”
“那我手腕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林深时愤然质问,“如果不是你肆意囚禁,我会割腕自杀嗎?”
殷云弦浑身僵住。
曾经鲜血淋漓的场面即便经隔多年,仍旧如刀子般剜着他的心。
他只能下意识反驳:“不是这样的。”
林深时看着他:“那你告诉我,倘若不是因为你,我究竟为什么自杀?”
殷云弦脸上霎时血色尽失。
世界斑驳,四处都是乱序,林深时的脑袋越来越痛。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奔跑声,有人出现在门口。
殷云弦像是看到了救星:“快看看小时,他情况不是很好。”
高特助气喘吁吁,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房间里的二人,疾步向林深时趋近:“岂止不是很好,坏得不能再坏了。”
“别过来!”
林深时厉声制止,枉费他以前一直对高特助印象不错,没想到他竟是助纣为虐的鹰犬。
什么殷夫人,什么深爱妻子十余年……骗子!都是骗子!
“放心,我不过去。”
高特助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林深时感觉胳膊被扎了一下,片刻后身体脱力。
殷云弦及时抱住他。
林深时躺在他的怀中,目光下移,看到胳膊上扎着一支小巧的注射器。
“放心,只是镇定剂。”
高特助走过来拔下空掉的针管,同一时间,殷云弦覆手盖住他的眼睛。
熟悉的冰凉触感透过肌肤传导过来,而这一次,林深时心间的躁动根本壓不下去。
高特助观察周圍,语气沉重:“来不及了,世界已经乱了。”
“不能乱!”殷云弦紧紧拥抱着林深时,“我不能失败,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
高特助沉吟一瞬:“只剩最后一个办法,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应急方案吗?”
林深时的脑袋又沉又痛,他们的对话模糊的进入他的耳中,他们好像在讨论什么,但都与他无关,他只想逃离。
然而身体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不知过了多久,他们似乎终于定下了方案。
殷云弦抱起他:“我带他回二楼。”
高特助看着周圍糟糕得不成样子的情况,按住殷云弦向房间里面推:“不,没有时间换地方了,就在这里。”
“可是……”
“别可是了!你是想让他死吗?”
殷云弦不再犹豫,咬牙调转方向,高特助快步离开房间。
关门声响起。
林深时强撑着头疼睁开眼睛,却见他离床上的自己越来越近,毛骨悚然的感觉席卷全身,他应激打挺。
“放我下去!”
然而中了镇定剂的他不过是轻微的挪动了下身体,丝毫没有妨碍到殷云弦的动作。
他被放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