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 有轮胎极速摩擦地面的声音, 車门打开, 有人冲了个过来。
“放开他!”
熟悉的嗓音,腿风袭来,抓着他的两个打手瞬间被撂倒在地。
林深时抬起头, 看到几日不见的虞蘭昭。
“小时,跟我走!”
虞蘭昭抓住他的手,然而酒店那日的记憶仍旧萦绕在脑海。
林深时挣脱开。
虞蘭昭眼中闪过受伤:“小时,那天都是我的錯, 相信我, 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林深时摇头后退。
他原本以为阿昭是身娇体弱需要他保护的柔弱少年,但刚才击退打手的动作行雲流水,绝非一日之功。
林深时这一刻才明白,昔日的一切不过是伪裝, 虞蘭昭惯会扮柔弱博同情, 若是今日再相信他, 说不好又会重蹈酒店那日的覆辙。
“小时!上車!”
就在林深时越退越远的时候,又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車停在几步之外,陸淵探出车窗向他招手。
“阿淵!”
喜悦在心头绽放, 更有酸涩涌上鼻头。
林深时跑过去,一把抱住陸淵。
“好了,别哭, 我在。”陸淵拍着他的肩膀,眼角余光里看到什么,眸光变得阴冷。
周围被撂倒的打手纷纷站起身,虎視眈眈地逼近。
虞兰昭见二人抱在一起,心里吃醋,但还是咬牙后撤回防。
“我们回家再说。”
陸渊示意二人赶紧上车。
“这里就是他的家,你要带他去哪?!”
凌厉的嗓音由远及近,殷雲弦踏步而来,直直地凝視着三人,最后目光落在陆渊的身上。
“他们不清楚内情也就罢了,陆渊,你怎么也要阻挠我?”
陆渊回视着他:“你做事太心急了。”
“事情已经到了不能耽搁的地步,他快要撑不住了。”
即便殷雲弦没有言明,陆渊也知道这里的“他”指代的是原本世界的小时。
陆渊皱眉:“怎么会突然这么严重?”
殷雲弦目光扫过林深时,面露无奈:“小时破解了密码,走进了那间房。”
陆渊眼底闪过驚愕,与刚刚坐进后排的林深时正好对上视线。
林深时看着他:
“阿渊,带我走。”
陆渊沉吟一瞬,点头应允:
“好,咱们回家。”
陆渊不再有任何犹豫,转动方向盘踩动油门,眼见着他们就要开车离开,殷云弦胸间涌起怒气:“陆渊!你是认真的嗎?”
“小时说,要我带他走。”
“你今日带他离开,明日这个世界就要崩塌!”殷云弦竭力说服,“我们距离成功只差祁连一人了,只要——”
“只差祁连一人?”陆渊低沉着嗓音重複,周身气压瞬间变低,“殷云弦,此时此刻的你,有什么权利对小时指手画脚?”
殷云弦脸色煞白。
“与其小时被伤害才能获得世界的存续,我宁願护着他,和他一同湮灭。”
“鼠目寸光。”殷云弦紧抿着唇,“我们明明可以拯救小时,拯救这个世界,达成我们最初的目标。可你……却因为妇人之仁,要把一切亲手葬送。”
陆渊却笑了起来:“那又怎样?殷云弦,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你恨祁连,恨他……不,恨那个阶段的你自己为了追求名利而忽略小时的感受,此刻的我对你也是一样。”
“并不是‘为你好’就是真的好,你有没问过小时願不愿意和你上床,又愿不愿意和祁连上床?”
殷云弦一言不发。
陆渊继续说道:“将自己以为的好不由分说的强塞给小时……这种过去犯下的錯误,我们難道还要再犯一次嗎?”
殷云弦闭上眼睛:“可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再慢慢来了。”
“那便毁灭吧。”
陆渊云淡风轻。
“在启动[里世界]的那一刻,我(们)不就已经做好了付出一切代价的打算嗎?”
“即便代价是死亡。”
*
汽车缓缓开走,直至消失在视野。
殷云弦站在原地静默无声。
高特助走过来:“殷总,就这么放弃了嗎?”
殷云弦抬头仰望天空。
不知从何时起,天际暗沉,乌云压下,有细碎的冰晶从天空飘下。
“你看,下雪了。”
六角雪花落在指尖,又因为过高的温度而迅速融化。
强留的……
终是留不住。
*
陆渊带着林深时回到了公寓楼。
虞兰昭和祁连也跟着一起。
今早殷云弦联系祁连的时候,祁连有所提防,出发前告知了陆渊,不想几天前虞兰昭躲避打手被陆渊捡回了家,于是就出现了今天三人同时聚集在殷家别墅营救林深时的场面。
只不过……
营救时场面有多团结,此时共处一室时就有多分裂。
陆渊刚把林深时放在床上,虞兰昭下一秒就挤了过来。
“小时,你受伤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祁连双臂抱胸斜靠在墙边,冷笑一声:“裝什么体贴,这个屋子里就你伤他最深。”
虞兰昭像是被针刺了下,又是愧疚又是悔恨:“小时,对不起。我知道一切的解释都是狡辩,做错就是做错了,我愿意做任何事弥补你。”
他半跪在床前,黑曜石般晶亮的眼眸中闪烁着泪光,像是迷途知返的小兽般可怜兮兮。
祁连冷嗤:“又装可怜,真是一招鲜吃遍天。”
虞兰昭反击:“我在和小时说话,关你什么事?”
祁连:“如果不是我通风报信,你小子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哭唧唧找人呢。”
“你——”
“够了。”林深时打断他们的争论,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你们先出去,我有事和阿渊说。”
祁连和虞兰昭的眼神都变了,他们看了看林深时,又看了看陆渊,嫉妒在眼底翻涌,不过最终,还是一个两个前后脚出了房间。
林深时示意陆渊关上门。
“小时,什么事?”
陆渊坐在床边,担忧的看着他。从回来之后,小时的神情状态就一直不太对。
林深时伸手摘下了他的眼镜,手掌抚摸上左眼角下那片略有不同的皮肤。
比周边略淡的颜色,质感粗糙,长长一条延伸至耳边。
“阿渊,我之前问过你这是什么,但你只说是陈年往事。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陆渊看着他:“小时,其实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但我想听你亲口对我说。”
陆渊无奈叹息,说出两人心知肚明的答案:“是疤痕修複后的痕迹。这里之前有一道疤,深可见骨,而在更之前,是一颗泪痣。”
“……”
过了好几秒,林深时才笑了下,笑容里掺杂着自嘲与苦涩:“陆渊……不,我应该叫你殷云弦,或者是祁连,还是虞兰昭?哪个名字才是你们真正的名字?”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小时,你可以继续叫我阿渊。”
林深时却没有接他的话,冷冷地呼唤全名:“陆渊,你也知道另一个我的存在,对吗?”
陆渊面露悲凉,缓缓点头:“是的,但我和殷云弦不同,我的记憶是一点点恢复的。”
“是在和我接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