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时看了一遍剧本便记下了全部的台词,令他惊讶的是, 祁连竟也只用了五分钟的时间便准备好了。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祁连能够提出《雪夜对峙》这场戏,说明他之前本就是看过的。
说实话,祁连除了肆意囚禁强制主角受之外,在演艺事业上真的没话说,演技又好又敬业,难怪能成为影帝当红这么多年。
唉!
只可惜,好好一个优秀男青年,怎么就非得当渣攻呢?
好好娶个媳妇儿,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好么?
真是理解不了这些给子哥的脑回路。
林深时一邊感慨着,一邊站到祁连的面前,在唐森一声“ACTION”之后,二人瞬间进入演戏状态。
祁连一抬眸,被同门好友背叛的仙门大師兄形象瞬间立了起来。
“師弟,真的是你嗎?”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邪气的凤眼此刻只剩下支离破碎的伤怀和不敢置信的悲怆。
林深时心中震颤,情绪不由地被牵动起来,他抬起下颌,按照剧本的要求装作纯良无害的样子。
“大师兄,你在说什么呀?”
“还要我把证据一一擺到你的面前嗎?”
“我没有……”
‘祁连’仰天长叹,細数他的疏漏和破绽,‘林深时’从一开始的否认解释,到越来越沉默,最后闭目深吸一口气,眼睛緩緩睁开,只余无可奈何的挣扎与痛苦。
“大师兄,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揭穿我?”
“谁来揭穿你,有区别吗?”
“当然……”
‘林深时’情绪复杂地看着面前的人,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中流淌着眷恋和不舍。
“其他人,我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掉,但是你……我不会。”
“卡!”
随着剧情演绎结束,唐森激动地鼓掌:“太棒了!小林你演技原来这么好的吗?丝毫不输小虞啊!怎么想不开去做幕后经纪人呢?这样的天赋,就应该多多演戏啊!”
其他工作人员也都欣赏地看着他,林深时却懵懵然如坠梦里。
什么?演技好?
他……居然没有演砸吗?
可是……他根本没有学过表演啊!唯一和表演相关的经历还是穿书后的这一个月,但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想尽办法保护虞蘭昭,不可能因为这一个多月的学习而变成表演高手。
林深时仔細回忆着刚才的表现,从开始对戏后,他便感觉整个人不是自己了,仿佛有什么更高维度的东西牵引着他的身体。
喜怒哀乐,爱恨嗔痴,仿佛他的身体本就知道该如何表现,根本不需要经过他的大脑处理。
莫不是……
这是原主身体的记忆?
就像学会骑自行車的人,无论过了多久,都能在触碰到車把的瞬间再度掌握一样,他的身体有原主对于演戏的记忆,所以即便自己穿书而来对表演一窍不通,也能完美完成?
难怪虞兰昭一直坚信他能胜任,原来……原主居然这么厉害……
林深时脑袋里乱糟糟的,等到他意识回笼的时候,身边只剩下虞兰昭一个人。
他们正站在马路边等出租車。
虞蘭昭很开心:“小时,以后我们就能一起在剧组演戏了!”
“……嗯。”林深时一时还没有实感,愣愣点头。
有車停在他们面前。
车窗摇下,驾驶席的人探头向他们打招呼。
是唐森。
“小林,小虞,上车,我送你们回学校。”
“唐导?”虞兰昭挥手道,“会不会麻煩您了,我们打车就行。”
唐森擺摆手:“不麻烦不麻烦,正好我也要去那边办事,顺便的事,快上车快上车。”
既然唐森盛情邀请,他们再推辞就不好了,他们一前一后上了车,等林深时坐进后排,才猛然发现车里已经坐了一个人。
宽敞的后排座椅上,陆渊双腿交叠,双手合十放在膝盖上,锐利的眼眸透过金丝眼镜斜斜望来。
林深时僵在原地。
0.001秒后,他下意识想要开门下车,手探上把手却发现车门已经自动落锁。
车辆缓缓启动。
陆渊沉眸:“想去哪?”
林深时:“没、没啊。”
直到陆渊出声,虞兰昭这才注意到车內第四人的存在,整个人像是警觉的驯鹿般猛然弹起看向后方,手指用力地按压在座椅的真皮靠垫上留下深深的压痕。
注意到他们的反应,唐森语调轻松地解释:“哎呀,刚才听陆哥说起,原来你们都是他的学生呢。正好我要送陆哥回学校,捎上你们一起。”
林深时:“……”
原来唐森刚才说的去学校附近办事,就是送陆渊回去啊……
早知道这个大可不必上车。
但是现在后悔也晚了,林深时只能尽可能靠门边坐着,他与陆渊之间隔着分外宽阔的空位。
陆渊眼睛扫过“天堑”,停顿数秒后阖上眼睛,假寐休憩。
见陆渊没有后续动作,林深时对前排的虞兰昭摇了摇头,担忧的少年这才重新坐正。
不知是不是唐森注意到他们三人之间气氛的诡异,安靜开车不再说话。
一时之间车内陷入靜谧,只余车轮滚过柏油马路发出枯燥的白噪音。
林深时看了一会儿窗外的风景,目光不禁溜到陆渊的身上。
男人还在闭目休息,不知道是继续假寐还是已经睡着。
陆渊的皮肤很细腻,虽然已经三十五岁但丝毫看不出年龄的痕迹,眼尾甚至没有半条鱼尾纹。他的眼底泛着浓重的乌青,像是通宵熬了很久,又加上舟车劳顿,整个人从里到外散发着疲惫的气息。
也许是因为这个,所以陆渊才没有精力对他们发难?
林深时不禁感谢研讨会,研讨会好研讨会妙,研讨会请你多多的开,最好把陆渊关在里头别出来。
不过林深时也知道不现实,就像这次,原定的研讨会本应该在两天后才会结束,但陆渊却提前回来了。
就像是有什么事情催促着他快点忙完一切,快马加鞭赶回来似的。
林深时撇撇嘴,不再看陆渊,重新转头看窗外的风景。
而就在他移开目光的下一秒,假寐中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幽深的墨瞳直直的落在他的身上。
视线中,青年正靠在车窗上,车窗向下降了一厘米,冬日午间温暖的风透过缝隙吹进车内,吹拂着青年细碎的额发。
林深时的头发并不是纯黑色的,而是带着和眼睛同色的琥珀色调,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柔和又慵懒,只是靜静地呆着,就已经让人移不开眼睛。
陆渊不禁回想起此前多个日日夜夜,青年伏案在办公室的书桌前,安静又认真地帮他写回信的样子。自己也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唯愿时光停滞,美好永存,他便能永远陪伴在自己身边。
然而……
陆渊眸光暗沉,侧眸看向前方。
轿车前排,警惕的少年正透过后视镜紧紧盯视着他,黝黑的小鹿眼睛中写满了戒备与警告。
陆渊无声冷笑。
他仍记得那日繁忙的研讨会过后,透过窃听器传来的窸窣声响和可恶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