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宁蹙起眉, 这话有点儿欲擒故纵的意思。
是不是因为最近《厚黑学》《博弈论》什么的看得多了,看谁都觉得蔫坏蔫坏的?
耳机里, 孙泊行细细地嗯了一声,接着衣物摩擦的声音似乎更频繁了。
池宁又听到一声含在嗓子里的敏奕哥。
还没细细分辨这两人又干了什么, 耳朵骤然一酸。他伸手捂了一下耳朵,转头看向秦珩,“你扯耳机干嘛?”
秦珩梗着脖子道:“没电了。”
这姓沈的阴比好离谱,怎么聊着聊着还打起啵来了?
秦珩想着,瞥了一眼池宁的嘴唇。
池宁的嘴唇是很淡的肉桂色,只有在吃辣的时候会显得艳丽一些,这会儿唇边沾了点蛋挞皮,看上去……挺甜。
秦珩的喉结滚了滚。
池宁对着秦珩直勾勾的眼神,忍痛把瓷盘里最后一个蛋挞递过去,“吃吧。”
瞧给人馋的,眼睛都直了。
秦珩沉默地接过来,吃的时候脑子也没停下,小狼崽子在干嚎:【\8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有本事抢蛋挞吃,有本事你直接抢池宁嘴里的吃啊!】
小羊羔抬起后蹄,一jio把狼崽子踹远了,【你多没礼貌啊。】
池宁还在记忆里找孙泊行的爸爸,没注意脑子里全是动物小电影的秦珩。
楼下的宴会已经开始了,觥筹交错,杯盏碰撞,交谈声混杂着调笑和寒暄,冲得人有点头晕。
他捻了捻手指,觉得手指上沾着的蛋挞糖霜有点沾,于是脚步一顿,略过主场,转身走进了边上的洗手间。
凉水冲到手上,池宁终于想起来孙泊行的爹是谁了。
叫孙博文,研究生学历,是他爸的兄弟,有事没事能一起喝酒撸串侃大山那种。后来好像退出了研究室,带着妻子周游世界去了。
真要是这样事情就麻烦了。
他总不能一点证据没有就跑到爸爸跟前说:嘿!爸爸,你兄弟的儿子蔫儿坏!他想偷我们研究资料呢。
这不能够。
池宁洗完了手,眼神发虚地把指尖伸到热风机下面。
机器嗡的一响,把神志唤回。
池宁一定睛,就和另一边下半张脸都是水的沈敏奕对上了视线。
沈敏奕对着池宁的视线不动如山,又鞠了一捧水漱口,吐掉之后才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池宁想了想,顺势问:“知道什么?”
是知道你放任拍照的事;还是我爹妈趁乱收股权的事,;又或者是你和你爸爸白忙活一场,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
嘿,确实都知道啊。
沈敏奕对着灯光下格外清澈的眼睛,想到的却是没进宴会前那句“沈哥”。
他心想,可惜了,若是池宁和孙泊行换一换位置,同孙泊行一样喜欢他,他也不至于现在还要在这里漱口。
沈敏奕眸色有点深。陡然怀疑起池宁来。
他逼问:“我来找你那天,你知不知道有狗仔在外面拍?”
或许池宁和他一样,故意放任整件事发生。
池宁听明白了。
他哼笑一声,倒打一耙,“我说沈大少爷怎么给我送金牌,原来是早就知道有狗仔在外面拍,做戏呢?那骂我的狗仔也是你授意的了?”
他顿了顿,声音微颤,“怪不得我怎么打电话都没人撤稿。”
快!沈敏奕快说点词!不然他要憋不住笑了!那些tvb明星可真牛,剧情再狗血都不笑场,太有职业素养了。
沈敏奕的心揪了一下。
听听这颤巍巍的尾音,多委屈啊。
从刚认识池宁的 起,这就是个好学生,做得最出格的事情也就是保送后逃了晚自习打球。
那篇文章写得那么露骨恶心,池宁看了多难受?
“别在意,狗仔也是为了搏销量。”沈敏奕折中地说。
他也不是傻,池宁或许是因为不谙世事没反应过来,但池百川和陈茗仙都是人精,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们雷霆手段收了股票后报道就撤了,整件事回忆下来池家的反应速度很快,就是因为反应太快了,导致沈家错过了紧握主动权的时间。
最终主动转为被动。
沈敏奕忍了又忍,最终道:“你和徐老板的养子是什么关系?”
池宁瞧着他妒火中烧的表情,恶心地想吐。
他迅速地回想了一遍上辈子秦珩的好,以及自己因为忙碌拒绝秦珩第一次表白的场景。
眨了眨眼,没说话,耳尖却红起来了。
沈敏奕觉得最遭的事不过是池宁沉迷学术,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任何人。
直到这一瞬……少年没有说话,眼角眉梢却含着笑,连耳尖都是红的。
沈敏奕有些慌了。
他应付孙泊行是身不由己逢场作戏,需要这么一个人当他的暗线。沈家不像池家,兄友弟恭,他如果斗不赢,下场绝不会好到哪里去。
可池宁不一样啊,就算池家倒了台,他还是能一直护着池宁的。
沈敏奕掐了下指尖,呼吸急促,心里空了一块似的,“你……知不知道当徐家豪的养子意味着什么?!他与捞偏门的下九流有什么区别?”
池宁觉得沈敏奕离谱。
就算真是下九流的职业又怎么了?不犯法就行。
难道世界上人人天生都是富二代?有钱就高人一等了?
本来他都被三个蛋挞哄高兴了,沈敏奕一开口,就又叫人火冒三丈。
什么破烂玩意。
不说上辈子了,这辈子沈敏奕撺掇人打听池家的研究方向,拿池家当跳板争家产就上流了?
天天把下九流、捞偏门、混混挂在嘴边,还当自己是人上人呢?
真踏马恶心。
池宁脸都白了。
想吐。
沈敏奕见池宁白着脸不接话,又内疚起来,觉得自己把话说重了,“我是觉得你该……”
池宁挺直了背,脸上带了点不解,“你什么身份,能指导我?”
沈敏奕哽住了。
他确实是什么身份都没有。
对外,他们是竞争对手的儿子。对内,他和池宁几乎连朋友都算不上。
他想将心里那股隐秘的情感宣之于口,可是不行。
池宁轻嗤一声,“沈敏奕,你不会不知道今天这个宴会意味着什么吧?阳城整个豪门圈子都在这里。”
谁都知道这是要撕破脸,逼人站队了。
池宁把被热风机吹得干干爽爽的手缩回来。
沈敏奕要真是个男人,就该堂堂正正跟他哥斗,而不是像条阴沟里的臭鱼。
他瞥了沈敏奕一眼,转身要走。
这一眼,直接点燃了引信。
沈敏奕的脑子嗡然一响,心底的火山一下子炸开。
他一把拽住池宁的手腕,将人往厕所隔间里推,“你真喜欢他?什么时候的事?就因为他半夜送你回家了?”
池宁无语至极。
沈敏奕的脑子大概有点问题,多少带点神经病在身上。
为了争家产,钙装直男,想骗世家小姐的婚。嘴上说喜欢他,却能放任狗仔在报纸上对着他写污言秽语。
池宁意思着挣扎了一下,没挣动。
沈敏奕又抬手来开隔间的门,将人推了进去。
池宁抬头瞅了一眼。
礼堂公馆的保密做得不错,厕所隔间是纯封闭的,不可能有摄像头之类的东西。
没有就好。
池宁抓住沈敏奕拽着他手腕的手指反手一拨,在人痛呼出声之前探手捂住了沈敏奕的嘴。
沈敏奕比他高出半个头,身板也不算单薄,但身手一般,毕竟是长子,又要竞赛又要学勾心斗角,没时间练身手。
池宁畅快地冷笑一声,“我早想说了,你真叫人作呕。”
他提膝一撞,直直顶到沈敏奕的小腹,把人踹得闷哼一声。嘴被捂住了,那声音只从指缝里传出来一点儿。
池宁道:“真没想到这招会用在你身上。”
新仇旧恨汇聚成一击膝袭。
真叫人畅快至极。
池宁松开手,沈敏奕立刻弯腰闷咳两声,狼狈地撑着坐便器的水箱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