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 这双眼睛古井无波,犹如深潭,不会有威慑力到令人胆寒,只是有点强势,很……熟悉。
池宁情不自禁缩了一下手。
顾着顿时眸子一利,“秦珩你干什么?别动手动脚的。”
秦珩松开手,顺势把那迭牛肉粒挪远,“这道菜用了柠檬汁,又酸又咸,你刚吃了草莓,再吃这个容易犯胃病。”
池宁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有胃病?”
这不应该,太奇怪了。
有胃病的是上辈子的池宁,这辈子他及时摆烂,按时吃饭,注重养生养胃,在胃病还没发展起来的时候就将其扼杀在萌芽之中。
秦珩不该知道的。
池宁忽然有了一个荒谬的猜测。
他伸手抓住秦珩的手腕,拇指抵在对方的动脉上。血液鼓噪着,极有节奏地顶着指腹。
他问:“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知道我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瓶子,为什么?”
秦珩的神色茫然一瞬,“我不知道。”只是下意识地觉得池宁绝不喜欢别人用过的瓶子,有点轻微的洁癖,胃很精贵,要好好养着。
手下的脉搏自始至终都较为平稳,没有一点变快的迹象。
不是装的,秦珩好像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池宁收回手,避开秦珩茫然的目光,咬住腮帮内侧的软肉磨了磨。
顾着看看池宁又看看秦珩,悄悄地把自己塞进了沙发的角落。
明明这两个人也没做什么,但刚刚那一瞬间迸发出来的氛围竟然叫人不敢喘息,面红耳赤。
好奇怪哦,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有一点点多余。
秦珩怎么会对着池宁露出那种表情啊?强势的、带着点隐忍和欲望的神色。
顾着吞了一下口水,忽然想起来自己要给秦珩找不痛快的事。他一把抱住池宁的手臂,指着那迭牛肉道:“我要吃,我胃特好!”
凝滞的气氛陡然再次流动起来。
秦珩眉梢一跳。
池宁不自觉抿了抿唇,抬手把那迭牛肉拿下来递给顾着,“吃吧。”
他顿了顿,小声道:“给我留一块。”
池宁说完,极快速地瞥了一眼秦珩,见人没注意,立刻松了一口气。
他忽然想起上辈子刚刚认识秦珩没多久时的事。
那时候他刚上大学,胃病严重,还有点低血糖,在大厅挂水的时候遇到了陪朋友来挂水的秦珩。
他挂得多,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还是秦珩叫护士来帮他换了水……给朋友买粥的时候甚至多买了一份。
十足的热心肠。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在秦珩自称是五好青年时深信不疑。
后来一段时间,秦珩开始频繁地在他视野中出现。
池宁出了一会儿神,很快唇边一凉,一块牛肉被强势塞进嘴巴。
他一转头,看见顾着狡黠的笑容。
顾着嘴角一翘,比画道:“最大的一块。”
池宁顶着秦珩的凝视,视线飘忽。
离谱……
怎么吃牛肉还能吃出偷腥的感觉呢?
池宁神思不属。
这牛肉怎么没味儿啊?
秦珩的喉结动了动,冷冷瞥了顾着一眼。
顾着如今只拿池宁当朋友,根本不怵他,甚至能叉着腰瞪回去,底气足得很,他耀武扬威:我之前说过,叫你等着瞧。
池宁食髓知味地吃完了牛肉,空茫的视线逐渐聚焦。
宴会逐渐接近尾声,这次虽然没找到想害大哥的人,但想偷池家专利的人却露出了狐狸尾巴。
也算收获颇丰。
他站起身,眯着眼把手往前抻,伸了个懒腰,“我准备去送宾客了,二位自便。”
各回各家。
池宁送完了人,揉着笑僵的脸到家的时候将近12点,困得脑袋都不是自己的,匆匆冲了个澡倒头就睡觉,第二天还是有点迷迷瞪瞪。
社交实在太消耗精力。
池宁哈欠连天地吃完早餐,出门的时候注意力也不怎么集中,但还是听见了好几道快门声。
蹲在家门口的狗仔好像又多起来了。
奇怪,要拍也该拍刚刚继承了家业的小池总,而不是他这个还在上高中,一看就是咸鱼的小小池吧?
他有什么好拍的?
池宁坐上车,在路上又睡了一会儿。
墨绿色的宾利在校门不远处的岔道口口挺稳。
司机陈叔看着堆在校门口的狗仔,蹙着眉回头,“二少,这些人好像是冲着你来的,怎么办?”
池宁看着至少50组的长-枪短炮,头皮发麻,“绕、绕路。绕半圈,去学校的后围墙。”
陈叔立刻调转方向盘,神不知鬼不觉地后退,悄悄离开了马蜂窝似的校门。
池宁心有余悸地摸了摸中古宾利的真皮坐垫。
还好陈叔今天开的是这个墨绿色的车,要是常开的银色的或者红色的那两辆,今天就算停在岔路口也没用了。
池宁提着书包找到上次翻墙的位置,先抬手把书包扔过了墙,然后对着陈叔比了个“ok”。
陈叔:?
我以为你来后墙是因为这儿有后门,结果你是来翻墙的?
但这个墙……是不是稍微有点高啊?
小少爷比大少爷矮那么多,能翻过去吗?
大少爷应该能行,毕竟一米九呢,小少爷多高?至多一米七四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见池宁鞋都没脱,啪地踩上宾利的车前盖,接着双腿发力为往墙头上一扑,险而又险地扒住了墙头。
陈叔看到池宁踩宾利的时候,脑子里已经出现了蒙克的名画《吶喊》。
宾利红标啊啊啊!1000万!
池宁起跳的时候,吶喊.jpg已经变成吶喊.gif了。
小少爷啊啊啊!别摔下来!
等人跨坐上墙头,陈叔直接出了一身热汗,嘴里念念叨叨:“妈妈……”好想辞职啊。
池宁跨坐在墙头对着墙外的司机挥了挥手,“拜拜,晚上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回去就行。”
陈叔:“好好好。”
他一把抓起套在手剎上的佛珠,用右手一颗一颗快速的捻,左手对着池宁挥挥,“再见,小少爷。”
池宁一点头,纵身一跃。
逃过狗仔围堵的喜悦之情让他忘记确认围墙下的情况。
池宁万万没想到平常没什么人来的地方会有人在。
还是七个人!
他落点正下方,是十八班的岳耀宗,而岳耀宗的正对面,则是已经挥起拳头,揪着岳耀宗领子打的秦珩。
竟然是在打群架的七个人!
池宁厉声喝道:“让开!”
秦珩一愣,条件反射把手里拽着的人一松。
岳耀宗没稳住,一个猛子栽到地上,他吃了一嘴竹叶,狼狈地往边上一滚。
刚侧身,小腿就被池宁踩中了。
岳耀宗凄厉地喊:“嗷——”
墙头上落下来的冲击力不小,池宁为了不踩断校友的腿,不敢踩实,碰到了东西就顺势往下跪。
真跪下去了肯定疼。
秦珩连忙伸手,上前一步,一把兜住了池宁。
这串动作实在仓促,两个人都没有任何准备。
池宁的腰被圈住了,可秦珩的臂弯就和漏了似的,向下的冲力让他哧溜哧溜往下滑。人是滑下去了……
校服却因为摩擦力大黏在了秦珩的手臂上,“chua”地缩上去一截,露出了池宁白皙的腰。
秦珩连忙一把捉住他的手臂,手忙脚乱地将人拖起来站好,然后拉着几乎缩到胸口的宽大校服衬衫往下一拽,遮住了圆润的肚脐。
指尖挨到池宁肌肤的一瞬,秦珩恍惚至极。
要命,怎么有人连肚脐都那么好看,凹陷的,纵向的椭圆形,规整的透着肉桂色,边上还有点若隐若现的肌肉。
好细的腰,不是那种软弱的细,而是那种纤细而又强韧的,漂亮而不失力量的细。
大概……六十左右。
秦珩强压下用双手给人丈量腰围的奇怪想法,克制地问,“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