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的学霸们千恩万谢,不一会儿,那张写满了字的表就传到了池宁手里。
他扫了一眼,大部分人都想做王权从省内新拿的模拟竞赛卷,只有几个写了想要语文时间。
池宁勾着圆珠笔在指尖转了一圈,写:桌子里的《医药人类学》-池宁。
竞赛题上辈子都玩过了,没什么新意,看看课外书就不错。
隔壁二班的班长看到李秋河的所作所为,顿时也坐不住,登记了班里的需求,和李秋河一起揣着纸往教学楼走。
才走到楼底下,两人就被穿着格子衬衫的记者堵住了。
男人拿着相机,先对着两人拍了一张。
李秋河蹙起眉,眯着眼睛挡住了二班的女生,“学校里未经允许不能拍照。”
男人亮出记者证:“我有允许呢,同学采访一下,你们什么关系?”
“孤男寡女的,别人在操场,你们在无人的教学楼,不会是在搞早恋吧?”
李秋河:?
“不是,我们不熟,她二班我一班,走在一起只是顺路,你不要凭空污蔑女生。”
男记者:“嚯!小伙子还挺有绅士风度?既然你是一班的,那你认识池宁吧?你觉得他为人怎么样?这么一个小少爷,相处起来是不是特别娇气麻烦?”
李秋河不能忍。
身为池宁一中并不存在但实际上确实存在的后援团团长,他撸起袖子,盯着录音笔,一字一顿地道:“池宁为人温柔乐观,特别无私奉献,从不藏私,也不会因为家境和成绩看轻任何人,还跟我们共享笔记,我们班有人因为那份笔记保送进了b大。”
他顿了顿,推了推眼镜,“您的问题有引导非正常答案的嫌疑,我有权不做任何回答。”
李秋河护着的女孩忍无可忍,她从李秋河身后走出来,瞪他:“你那么斯文干嘛?早上没吃饱吗?我来!”
“据我所知,校运会只在大集合的时候允许记者拍照,记者不能私下采访学生。”小姑娘嘴巴还涂着英语老师抹上去口红,令她看起来气场十足。
“你未经允许,拍了我和李秋河的照片,属于侵犯肖像权,如果不归还还私自发表,那我有权将你告上法庭!”
她点了点记者证上的名字和所属单位,“写得蛮清楚的,我记住了。”
“最后,如果你想从我们学校的人嘴里听见池宁的坏话,那你打错主意了,没有人会诽谤一个能在重点高中帮你提高成绩的人。”
她辫子一甩,脑袋一昂,瞥了目瞪口呆的李秋河一眼,“快点走,拿题去。”
李秋河:“哦,欸。”
两人并肩往楼上走,李秋河憋了一会儿,问:“你准备学什么专业啊?我听说你英语特别好?”
二班班长脚步顿了顿,“我准备从政。”
两人一路闲聊,最后搬着一大摞卷子和书本回到班级观赛区。
李秋河想把书递给池宁,却发现前排座位没有了池宁的身影。
他在周围找了一圈,终于在最偏的乒乓球桌边上看见了池宁。
少年支着脑袋, 身侧站着的是十八班那个校霸秦珩。
李秋河一愣,生怕池宁被欺负了,立刻想上前分开两人。
刚迈步,秦珩就看了过来,那只是轻轻瞥了一眼,却犹如一根钢钉,将他定在了原地。
李秋河不敢动了。
他捏着那本《医药人类学》,进退两难。
然后他看见池宁抬头的瞬间,秦珩当场就是一个变脸,比川剧变脸传人都要专业。
秦珩笑道:“我就说你肯定会冷。”
他将一件纯黑色的休闲外套抖开,展平了搭在池宁的腿上,“这样呢?”
池宁愣了愣,这件外套里头还是热的,好像是秦珩穿过的衣服,才脱下来没多久。
这点热气好像蕴意着一股缠绵的暧昧,丝丝缕缕把他的下半身裹住了。
“好了,暖和不少。”池宁拍了拍身侧的座椅,“你不参加项目吗?来这里干嘛?”
秦珩坐到池宁边上,支棱着脑袋点了点,“要参加的,晚上的篮球赛。”
还有篮球赛呢?
池宁立刻想到了那些没抽到项目的同学,那些人估计都被抓去参加篮球赛了吧?
他对着田径场呼出一口气,“多无聊啊,我书怎么还没到呢?”
秦珩回头扫了李秋河一眼,看向他手里那本书,挑起眉。
李秋河:……
虽然这个校霸没说话,但是他莫名就觉得这表情应该是——可以来了,小李子。
第39章
李秋河走上前, “池宁,你的书。”
池宁接过,看到李秋河竟然还贴心地在书页上插了一支笔, “谢谢。”
李秋河顶着秦珩的视线结结巴巴,“不、不用。你的项目应该在一个小时之后, 注意听一下广播播报,我先回去了。”
“嗯,慢点走。”
池宁的叮嘱有一股老教授风范,李秋河怔忪半晌,忽然觉得池宁好像没把他当同龄人看。
他走远了些,回头看到池宁那件盖在腿上的外套。
池宁待人处事没什么脾气, 但在学校里,他好像只把秦珩放在了平等的位置上。
面对其他人的时候更像把自己放在了长辈的位置上。
只不过池神自己没察觉到。
-
“你报了什么项目?”秦珩问。
池宁道:“铅球。”
秦珩:?
他看了看池宁算不上纤弱但绝对不算强壮的手臂,震惊地瞳孔都缩小一瞬, “铅球?”
“嗯。”池宁煞有其事地点头, 曲起手臂做了个健美先生展示肌肉的动作, “虽然这个项目是抽到的,但我可以扔很远。”
秦珩攥起拳,用力掐自己的掌心,好悬没憋住笑。
池宁真的太可爱了,怎么这么要面子,还口是心非啊?
他按了一下池宁即将翻开的书, 声线里带上了显而易见的笑意, “你第一次在小巷里看见我,给我扎止血带的时候眼睛都红了, 是不是吓得?”
池宁哼道:“怎么可能!”
秦珩心道果然,池宁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就知道他根本不会承认当时被吓哭了。
秦珩轻咳一声,“呵咳,那你当时眼睛怎么红了,和哭了一样。”
“我那是辣的。”池宁一把将笔恩在书上,强调,“我去买杨梅汁,是因为 被夜市上的干炒牛河辣到了,我一个学医的,怎么会害怕血呢?”
秦珩咬紧牙关,憋住笑意:“好好好。”
池宁:……
好什么好,你根本就没信!
说到底,被辣哭也就比被血吓哭稍微好一点点。
池宁垂眸看向手里的《医药人类学》 ,却半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满脑子都是——他怎么不信啊?
池宁轻轻吐了一口气。
他其实不在意别人相不相信他,说到底信任这种东西在世人眼中珍贵不到哪里去。
别人信,就继续交往。
不信,那就好聚好散。
在这之前,他一直践行着这样的处事准则,不会特地为自己说的话证明什么。
但今天不一样,他想向秦珩证明自己说过的话。
池宁出神地用手指搓了搓面前书本的封皮。
书角被他用拇指卷起有扣平,很快就变得软烂卷曲,像个蜗牛壳一样卷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
难道秦珩的质疑会格外不同吗?
因为什么而掉眼泪这件事真有那么重要吗?根本不重要啊。
上辈子他也哭,他甚至会借着吃辣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以此宣泄压力和情绪。
很多同事和学生都劝他不能吃就别吃了,有时候也会笑他,甚至偷偷摸摸议论。
但他没有一点感觉。
今天是怎么了呢?
难道秦珩笑的时候他不开心了?
好像也没有,只是……想证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