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拍得清晰又漂亮。
球桌的顶灯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照得侧脸极为清晰,拍出来的照片和艺术照似的。
张邱文指着照片夸,“你打球姿势还挺标准的。”
“嗯,我哥教的。”池宁捻着报纸的边缘翻到后面一页,下一张照片是蒋世杰愤怒而狰狞的脸。
这回的狗仔十分老实,一点春秋笔法都没有。
把事件从头到尾还原得清清楚楚,生动无比,比地摊上卖的爽文小说还好看。
池宁眸子微弯,面色却沉下来。
不太对劲。
从照片的拍摄角度来看,拍照的狗仔应该距离他们很远,至少也在门口的水吧台。
而他们打球的地方靠着内侧的窗户,在整个平层的最内侧,距离水吧台应该有四十米左右。
狗仔离得这么远,没道理听得清他对蒋世杰说了什么,更不可能把“你输了,叫我声爹地就算了”这句话写得清清楚楚。
除非和哥哥玩的那些人里有人故意将事情的原委透露给狗仔,否则整件事从逻辑上根本说不通。
谁会这么做?
这种事一旦报道出来,池家的股价会不可避免地下跌一些,谁是既得利益者?
池宁眉头微蹙,捻着报纸的手指都因用力而发白。
少年蹙眉垂眸时透着一股精致的易碎感,再加上有些瘦,连低头时后脖颈凸起的颈椎骨都透着一股子纤弱。
张邱文心里一慌。
他真该死啊,池宁这种乖小孩肯定是在赞誉中长大的,这些狗仔胡天胡地瞎写,用词怎么夸张怎么来,什么“腰不盈一握”“蒋世杰 心怀歹意”都写出来了。
池宁能受得了这种诋毁吗?他怎么就一时手贱把报纸抽出来了呢?
“我……额……”他咽了咽喉咙,“你别生气,狗仔都是瞎写的。”
“什么?”池宁瞪他一眼,点了点报纸,昂首挺胸,“我就和这个上面写得一样凶。”
怎么能是瞎写的,这篇把他写得多有个性啊?董事会那群人看见之后肯定不会再把继承权强塞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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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珩感觉好像看到了奶猫炸毛。
小报里的池宁一点也不凶,狗仔大多数时候都在嘲笑池大少和蒋世杰,分到池宁身上的笔墨基本上都在描写他漂亮至极的脸和挑衅别人时瞪圆的眼睛。
秦珩扫了一眼张邱文,皱起眉,沉声道:“张邱文,你是来跟人聊天的?没有正事了?”
张邱文顿时正襟危立,“不是的秦哥,有,有正事。”
“我问过徐老板了,他说咱们可以在周一到周五上午免费用他的球馆,但周末得去帮忙看场子。哥,咱干不?”
“可以干。”秦珩道。
池宁:……啊?
那股看到慈父双标和叛逆大哥给他带老油虾饼时产生的怪异感又开始直冲脑门。
上辈子秦珩说自己是勤工俭学的五好青年,学习优秀,品学兼优,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奖学金拿到手软。
勤工俭学和五好青年好像是对上了,后面的呢?
这人周一到周五上午打算去球馆打球。
晚上在夜市卖杨梅汁。
周末又要去帮人看场子。
哪来的时间学成一个学霸?
总不至于……日后闻名遐迩的秦总其实是u盘转世 ,往计算机上一插知识就唰唰往里灌吧?
糟糕,cpu开始烧了。
怎么重生以后人人都不一样了呢?
“你们不上学吗?”
池宁指着报纸最后一页的招工信息试探,“实在要打工也可以去做钟点工啊,按时薪算的,不怎么耽误上学。”
张邱文笑着看了他一眼,“十八班每天去学校学习的不到五人,我们成绩差,又要讨生活,学校不太管。至于时薪……”
他顿了顿,接着道:“那点钱不太够,三个月以后举行的阳城台球比赛是蒋家赞助,冠军有20万奖金,赢了之后还能去参加全国比赛。如果能拿全国冠军,不仅能入账300万,还能靠特长分进大学,对文化课不好的学生来说一劳永逸。”
池宁哦了一声,转头看向秦珩,“你也要考特长生?”
秦珩本想点头,但对上池宁的眼睛,话到嘴边,鬼使神差地一拐,“我是要钱创业。”
池宁松了口气。
也对,秦珩是白手起家,多花点时间赚钱也正常,万一这人一边打工一边读书呢?
这人上辈子对他那么好,按实验室同事的说法就是“大总裁给池教授做牛做马。”
不该怀疑秦珩的。
池宁看着十分励志的秦珩,忽然觉得摆烂也不能纯摆。
摆是摆,懒是懒。
世界上有人削尖了脑袋上学,有人为了讨生活蹲在马路牙子上吃盒饭。
他不能仗着父母有钱,就交了学费以后在家躺着,然后再在考试的时候拿头名,这不是打击人吗?
万一别人怀疑他作弊走后门怎么办?
起码也得到学校里躺。
竞赛是肯定不能参加了,这东西要是拿了奖会全国报道,被董事会知道了要遭。
但上辈子那些本该属于他的专利还是得握在手里。
那些专利有的被董事会抢去做人情,冠上了别人的名字。有些被对手企业偷走,成了别人的资本,最终留在他手里的不到三分之一。
他凭着这三分之一都能拿最高科研奖项,可见那些被分出去的东西含金量有多高。
这辈子,他要抢注!
反正做过的事情重新做一遍也不累,没有董事会的压榨,他可以朝九晚五,做累了就去玩。
打球就蛮有意思的,可以作为固定放松项目。
跟着哥哥玩有趣是有趣,但煞风景的太多,不如……
“徐哥的球馆在哪里?”
第6章
秦珩猜不透这句话的意思。
池宁长得太好看,精致地如同女娲最得意的作品。他衣食无忧,成绩优异,性格温和,情绪稳定。任何溢美之词都与之契合。
很美好,但与他们格格不入。
秦珩别过头,不经意道:“港南娱乐里设备很好,你可以去那里练。”
池宁想到港南娱乐的消费水平和糟糕至极的杨梅汁,嘟囔道:“那边要500一个人……而且……”
他顿了顿,越说越理直气壮,“我又不是去练球的,只是随便玩玩。没必要花太多钱。”
张邱文叹为观止,“好勤俭节约的富二代。”
在他的印象里,富二代骄奢淫逸,左拥右抱,豪掷千金,生活糜烂,但池宁完全不一样。
可惜了,秦哥喜欢和硬汉做朋友,不喜欢小公子这挂,肯定不会告诉他球馆在哪。
“徐哥的球馆在港南区永宁路26号,门面很大。”秦珩道。
张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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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南?”池宁小小的惊呼一声,笑道,“那是不是离港南国际中学很近?”
秦珩从池宁的眼睛里看出希冀,略微有些烦躁地将黑色冲锋衣外套的拉链拉开,“怎么了,国中里有你的朋友?你需要人帮你带话?”
池宁的视线在张邱文和秦珩之间转了一圈,后知后觉地问:“你不是港南国际中学的学生?”
张邱文宕机的脑袋总算开始转了,“哈哈哈,当然不是啊,秦哥也是一中的,他和我一个班。”
池宁脸上的笑意陡然沉下去。
上辈子,秦珩亲口说过他是港南国际中学的资助生。
可现在不一样了。
要么是上辈子的秦珩说了谎,要么是这辈子所有事出现了一定偏差。
如果是后一种,那么命运的主动权或许已经不掌握在他手里。
上辈子的秦珩到底有没有说谎已经不可考,但主动权在不在手里还是可以验证的。
沉默令人窒息。
池宁和秦珩的脸色都不好,张邱文夹在中间战战兢兢,“我、额……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