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愉一愣,福至心灵,干巴巴地问:“陛下不知道裴大人身上有毒吗?”
萧惊羽:“毒?”
池愉:“……”
这龙有时候的确挺滴水不漏的啊。
池愉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不要说,若是如此,那说出来可能是件好事?
毕竟渡鸦最在意的是皇帝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结果皇帝早就知道了。
如此一想,池愉便想通了,开了口:“陛下,裴大人与我们交换的东西,是他身上的毒囊,裴大人身为妖族,自小有伴生宝物,浑身都是剧毒。也许裴大人无动于衷,是因为害怕伤害陛下,若真是如此,那陛下无需担忧,只要完成这个交易,裴大人没了毒囊,自然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萧惊羽却道:“如果仙人所说是真,那朕不需要灵根。”
池愉愣了一下,“为何?”
萧惊羽抬目,看向远处,声音低沉道:“裴卿身为妖族,背离同族,转向凡人,日后必定会被清算。从前我无法考虑这些,但现在,我不能不为他考虑,失去毒囊,他将会失去至少一半的战力。”
“灵根此事,作罢吧,请仙人与师兄说明,朕不需要灵根。”
一向能言善道的池愉,此时却哑口无言。
和小球回去的路上,小球看他沉默,便主动开口道:“傲天哥,现在怎么办?毒囊看样子拿不到了。”
池愉道:“我倒是不担心这个。”
“那你担心什么?”
池愉有些困惑地说:“心绪很复杂,爱情这一命题,太深奥了。”
大概是他年纪还小,不懂这种浓烈又含蓄的感情。
小球倒是很通透地说:“七情六欲里,情执最为伤人,谁碰谁傻。”
池愉说:“你又懂了。”
小球笑道:“话是这么说,但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元婴期妖龙都被凡人玩得团团转。幸好我们殿下六窍已通,就情执一窍不通,不然也是完蛋了。”
池愉想想玄寂师兄那样子,不禁笑了起来,他想不出来玄寂师兄喜欢一个人什么样子,不禁道:“你家殿下要是情执一通,那该是如何盛景?”
小球年纪不大,却是了解谢希夷,“殿下若通情执,那是很可怕的,殿下有反骨,魔心、偏执心,若再来个情执,真的要完蛋,反骨啊——常理告知他情执不可违,他偏反其道而行之,魔心令他心境大乱,只想爱生爱死,爱死爱活,偏执心又令他加重情执,非那人不可……若那人愿意还好,若是不愿意,恐怕更要入魔了,做些平常不会做的事情,若那人活着还好,尚且有和合的机会,若那人死了,殿下恐怕也不会独活了。”
池愉听得心惊肉跳的,“小球,你怎么知道?”
小球笑了起来,“殿下很多事情不必与我明说,但血脉里流通的感情有着独此一脉的感应,就像殿下能用看清我这个人如何,我也能通过血脉的感应,感受到殿下的某种‘命运’。”
“傲天哥,殿下说对你有了分别心,虽然你很值得,但这也代表着特殊,独此一份,其实我很害怕你会成为他的情执。”
池愉吓了一跳,“怎么可能,小球,你可不能乱想,我怎么可能成为玄寂师兄的情执,他的为人你不清楚吗?”
小球道:“我知道啊,殿下情窍未通,就是有这种小小的担忧。”
池愉心跳得厉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们回到宫殿,谢希夷还在禅定,池愉松了一口气。
他坐在地上,从下而上地看玄寂师兄的脸。
无疑,玄寂师兄长了一张很俊美的脸,剑眉斜飞入鬓,压着一双璀璨金眸,鼻梁高挺,脸庞线条流畅如一笔勾画而成的大家书法,极有古典韵味。
可谓是无处不俊,无处不美,是很正派、也很夺目的出众外貌。
正所谓貌如良玉,质比精金,宝贵如明珠在胎,光彩如华月升岫。【1】也不过如此。
“你在看什么?”谢希夷冷不丁地开了口。
池愉猛地回过神来,才反应过来自己盯着玄寂师兄的脸盯了很久。
“说话。”谢希夷说。
池愉干巴巴地说:“玄寂师兄,我在看你的脸。”
谢希夷挑眉看他:“我的脸?”
池愉说:“今日才觉得玄寂师兄这张脸长得极好。”
谢希夷不冷不淡地道:“再好,怕也是比不过那只妖龙。”
池愉:?
池愉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一脸诚恳地道:“玄寂师兄,你跟渡鸦哥比什么,你们俩是不同类型的美男子,他在美艳领域做到了巅峰,但玄寂师兄你在俊美领域也做到了巅峰,真是吾辈男儿的楷模。”
说罢,池愉还对他比了个大拇指,一脸讨好的笑容。
谢希夷唇角微翘,又压了下去,冷酷道:“油嘴滑舌。”
池愉委屈道:“哪有,我说的是实话。”
谢希夷道:“不用特意夸我,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我并不在乎。”
池愉:“……”
是你先提起来的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1】引用
第59章 别摸了,有点痒
池愉有些郁闷,但一琢磨玄寂师兄那傲傲劲劲的脾气,又觉得正常。
池愉转移话题跟谢希夷说起了刚刚的事情,不过并没有说他们两人之间的另类感情,“……玄寂师兄,我觉得皇帝说得也有道理,换走了那颗毒囊,渡鸦哥战力肯定要跌上很多,既然如此,别换了。”
谢希夷无动于衷道:“已经谈好了,岂是他说不换就不换的。”
池愉窥谢希夷的表情,不禁说:“可是皇帝说不要了。”
谢希夷有些冷漠地说:“选择权不在他手上。”
池愉:哇哦,好霸道。
池愉问:“他不要,玄寂师兄你也要给他弄吗?”
谢希夷:“嗯。”
池愉小声说:“可是,当事人不愿意,我们这样强行给他弄个灵根也不太好。”
谢希夷一脸冷酷道:“管他做什么,我们只要拿到毒囊就好了。”
池愉心想,玄寂师兄的确只对自己人好,对外人却是一点都无所谓的。
池愉问:“那毒囊很重要吗?”
谢希夷淡然道:“当然,妖族一出生都会有伴生宝物,但有龙族血脉的妖龙伴生之物通常都是风雨雷电之力,只有这只渡鸦的毒龙生出了一颗远超他实力的毒囊。那颗毒囊就算离开主人,也会一直成长,是一个很不错的法宝。”
又道:“你心境脆弱,用剑亲自斩杀妖魔,总会有惊惧遗留,惊惧是毒,久而久之会生出心魔,用毒不会再有这种困扰。但一般的毒,很难毒杀皮厚肉糙的妖魔,这只毒龙的毒囊就很适合。”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他。
池愉心里动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有时候恩情过大,轻飘飘的感恩感激都显得格外单薄。
池愉憋了憋,说:“但是这样的话,我会不会跟渡鸦哥那样浑身都是毒啊?如果也会这样的话,那我不想要了,因为玄寂师兄你不是还要观想我么?而且我还要抱小球和巫云苏。”
谢希夷一顿,这倒的确是一个问题。
池愉一看有戏,伸手拉住了谢希夷的手,“玄寂师兄,我用了毒囊的话,你就再也没办法观想了。”
谢希夷的手很宽厚,很温暖,池愉的手已经够细长了,但在他手里,依然显出了几分娇小。池愉细白的手指往谢希夷指缝一滑,呈十指相扣之姿态,这是更紧密的握法。
谢希夷微微垂下眼皮,目光落到了他们紧紧相扣的双手,金眸在低垂的视线里发出晦暗的光芒。
他反客为主,将池愉的手捏在掌心,另一只手轻轻覆盖上去,将池愉的手夹在中间姿态散漫地细细地揉捏,最后手指轻轻地攥住了池愉细白的手腕——如此细瘦,一手便能掌控。